第39章 阳春白雪VS下里巴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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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苏来凤的脑子“嗡”的一声,险些没站稳。

她一把抓住林凡的袖子,声音都变了调:“你疯了?那是‘才艺’比试!对面是凤栖琼苑最负盛名的琴师,弹的是‘凤求凰’!你让张三上去讲故事?他会讲什么?今天中午吃了几个馒头吗?”

她急得口不择言,那张美艳的脸蛋因为焦虑而失了血色。

周围玉京尊的男奴们也是一脸错愕,看着五大三粗、满脸憨厚的张三,再看看对面那个仙气飘飘、已经开始调试琴弦的俊秀琴师,这对比,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张三自己也懵了,他挠着头,那蒲扇般的大手显得无处安放:“总管,我……我嘴笨,我怕给您丢人。”

林凡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份镇定自若,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让周围的慌乱都平息了几分。

“不丢人。”他看着张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就讲,我昨天教你的那个故事。忘了词不要紧,用你自己的话说。记住,不用看别人,就当是讲给你未来的知己听。”

他特地在“知己”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张三似懂非懂,但总管的话就是命令,他深吸一口气,那张憨厚的脸上,竟真的浮现出一丝笨拙的郑重。

他点了点头,攥紧了拳头,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向了那万众瞩目的高台。他每走一步,台下就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

“这是玉京尊派出来的人?是来搞笑的吗?这体格,莫不是要表演单手举鼎?”

“才艺比试,他上来干嘛?难道是要表演吃饭?”玉奴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张三那笨拙的背影,对身旁的女客尖声道:“姐姐们瞧见了没?这就是那玉京尊的‘才艺’!一群粗鄙的莽夫,也妄想登大雅之堂,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身旁的女客们也跟着掩嘴轻笑,看向玉京尊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就在这漫天的嘲讽声中,凤栖琼苑的琴师小柳,对着台下优雅一拜,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了琴弦上。

“铮——”琴音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一曲“凤求凰”,被他演绎得缠绵悱恻,情意动人。

那琴音仿佛化作了一只求偶的凤凰,在空中盘旋飞舞,用最华丽的羽毛,最动听的鸣叫,向心仪的对象诉说着爱意。

场中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美妙的琴音之中。不少女客已经露出了迷醉的神情,开始解下腰间的灵石袋。

“不愧是小柳公子,这琴音,听得我心都化了。”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才子,真正的风情。”

灵石袋开始零星地被抛上台,落在小柳的脚边。玉奴儿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郁,他胜券在握地端起酒杯,准备欣赏接下来玉京尊如何被碾压成泥。

而此时,高台的另一侧,张三终于站定了。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学着总管的样子,努力挺直了腰板,面对着虚空,那双因为紧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努力地酝酿着情绪。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粗粝得像砂纸,与旁边悠扬的琴音格格不入。

“俺……俺要讲的这个故事,没啥风花雪月。”他一开口,那浓重的乡土口音就引来一片新的笑声。

但他没有停顿,只是自顾自地,用他那最朴实无华的语言,开始讲述。

“俺们矿上,有个哑巴。”琴音正到高潮,张三这粗鄙的开场白,就像是在一锅精心熬制的上等高汤里,丢进了一块泥巴,让人啼笑皆非。

玉奴儿笑得差点从软榻上滚下去。

可张三还在继续,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倔强的认真。

“那哑巴,喜欢上了镇上卖豆腐的西施。他没钱,长得也丑,还没法说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把自己挖到的最好的那块矿石,偷偷放在豆腐西施的窗台上。”

琴音依旧在诉说着凤凰的高贵与求爱,而张三的故事,却在讲述着尘埃里最卑微的爱恋。

起初,没人当回事。可渐渐的,一些女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们发现,那琴声虽美,却像是隔着一层纱,遥远而不真切。

而这个粗鄙汉子的故事,却像一把粗糙的锤子,一下一下,笨拙地敲在她们的心坎上。

“豆腐西施被人欺负,哑巴就冲上去跟人拼命,被打得半死,也不吭一声。豆腐坊的屋顶漏了,哑巴就半夜三更,一个人爬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那漏雨的窟窿,淋了一夜的雨。”

张三的声音越来越响,他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完全沉浸在了那个故事里。

他的情绪开始激动,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琴师小柳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发现,台下有一部分人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转移到了那个粗鄙的汉子身上。

他的指尖微微一顿,一个音符,乱了。他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指法变得更加华丽,试图用更激昂的琴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来。

然而,已经晚了。

张三的故事,已经到了最高潮。

“后来,矿塌了。所有人都往外跑,只有那个哑巴,疯了一样往里冲!因为豆腐西施那天,正好给他送饭,就在矿洞的最深处!”张三的双眼赤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蒲扇般的大手,攥成了铁锤一样的拳头。

“所有人都说他傻,说他疯了!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知道,他喜欢的女人在里面!他冲进去,找到了被压在石头下面的她!他搬不动那块巨石,外面的落石越来越多,马上就要把整个矿洞都埋了!”他的声音,已经完全盖过了那缠绵的琴声。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城主看台上的少女,都紧张地抓住了母亲的衣袖。

张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他没法子了!他对着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咧开嘴,笑了。然后,他转过身,用他的后背,用他的脊梁,对着那不断塌方的洞顶——”

他猛地扬起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了脚下的高台上!

“砰——!”

一声巨响,整个高台都为之剧烈一震!

“他用他的脊梁,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那一声嘶吼,充满了最原始,最野性,最不顾一切的保护欲,像一道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在场所有女人心中那道名为“矜持”的堤坝。

“铮!!!”

一声刺耳的断弦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琴师小柳脸色惨白,呆呆地看着自己古琴上那根应声而断的琴弦,指尖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琴,在刚才那声巨响和那句嘶吼中,彻底败了。

他的“凤求凰”,在那个哑巴用生命撑起的脊梁面前,变得轻浮、可笑,不堪一击。

全场死寂。

张三还保持着那个怒目圆睁、青筋暴起的姿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了好半晌,他才仿佛从故事里回过神来,看着自己那只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抖的拳头,又看了看台下那些呆若木鸡的女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声憨气地问了一句:“总……总管,俺讲完了。是……是这样吗?”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紧接着,那压抑到极点的寂静,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所取代!

“是!就是这样!!”

一个女客激动地站起身,她双眼通红,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直接将腰间最沉的那个灵石袋,用尽力气扔上了高台。

“什么狗屁‘凤求凰’!老娘听不懂!老娘就懂那个哑巴!那才是男人!”

“呜呜呜……太好哭了!我也想要一个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哑巴!”

“给他!灵石都给他!这个故事,值!”

灵石袋如下雨般落下,那势头,比第一轮还要疯狂!

它们不是砸向抚琴的小柳,而是全部,精准地落在了张三的脚下。

张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险些被脚下的灵石山绊倒。

司仪拿着金册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看着那座迅速超越了凤栖琼苑,并且还在不断增高的灵石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重塑。

玉奴儿呆呆地坐在软榻上,脸上的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他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才艺”,他精心准备的“凤求凰”,就这么被一个粗鄙矿工的故事,砸得粉碎。

城主看台上,少女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激动地对母亲说:“母上!母上您听见了吗!撑起一片天!他好厉害啊!”

凤鸣城主没有说话,她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但那双威严的凤目中,却闪烁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光。

她看着高台下,那个自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黑衣男子。

这个林凡,他卖的哪里是故事。他卖的,分明是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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