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即将入秋。
夜间清寒,曹操披着斗篷蹲坐在榻上,右手抠趾缝。
扣的舒爽了,整个人也油然松一口气,莫名或已知的压力泄去大半。
满宠送来的军情就摆在面前桌案上,同时还摆着徐晃举陈留反叛的军情。
几乎不需要细想,他就知道徐晃反叛若不能快速扑灭的话,那么陈留各县会纷纷跟随叛乱。
之前曹仁屠阳翟才将大面积叛逃的风气止住,现在徐晃会重新引燃这股潮流。
如果陈留全郡反叛,兖州其他各郡也就保不住了。
兖州大乱的情况下,豫州核心郡国又怎么可能独免?
如似溃堤,这种苗头不能放任。
可问题也很明显,如果许都周围驻屯的军队调离……失去大营的威慑,外调的军队半路上会不会叛乱?
军队叛乱的危害,比郡县更严重一些。
曹操抠着趾间思索之际,门外许褚脚步声传来:“明公,文和先生来了。”
“我在偏厅见他。”
曹操一跃下榻,这几个月精神压力颇大,他饮食寡少,身形明显清瘦了两层。
他在门前水缸里洗了洗手,在斗篷上擦干,就去前院偏厅。
宅院内,各处适合、能摆下水缸的地方都有齐胸高的大缸。
突然摆下的大水缸自然是有作用的,这些储备的水除了救火灭火之外,还能救命。
前院偏厅内,贾诩正用一枚木刺挑拨油灯,好让室内光亮一些。
曹操从侧门拐入,贾诩放下木刺,后退几步长拜:“明公。”
“文和先生深夜前来,必有教诲,还请上座。”
曹操展臂邀请,贾诩也不推辞,坦然坐在上首与曹操并桌而坐。
许褚搬来烛台,上首区域内明亮许多。
待仆从上完简单菜肴退下后,贾诩才说:“明公,东海战事应该有所变化了。”
“这也是我所期望的,先生有什么妙策?”
“并无什么妙策,凡计略,要因时而动。”
贾诩语气平静:“以仆之见,可调虎豹骑星夜乘船而下直扑东海。东海大军,要行两条密计。”
曹操略思索:“两条密计?一条是撤兵,还有一条可是设伏以袭击昌豨追兵?”
“正是。”
贾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今军心难以收拾,急需一场胜利。东海之兵,如何施展计略,皆难保密。故而先行隐秘撤兵,再以外兵设伏。这瞒不过昌豨,昌豨景仰刘玄德,为人素来刚强,自会出兵追击,以求扩大战果。”
当伏兵战术暴露的时候,伏兵遇袭,那势必非常的脆弱。
昌豨袭击伏兵的时候,也是他队形分散之时;这种时候曹纯的虎豹骑抵达,足以发起致命一击。
不管重创昌豨还是阵斩、俘虏,都能威慑青徐一段时间。
夏侯渊所部会因为这场胜利增强凝聚力和士气,这样的军队去陈留,起码半路上哗变、溃散的概率会降的比较低。
只要许都大军安稳如泰山,那外部几支军队的士气能保持一个下限。
所以不到最危急的时刻,许都驻屯的军队不能动。
唯有决战之时,这支军队才能动。
至于什么时候适合决战?
要等到八月下旬,八月下旬秦岭大概率会陷入秋霖侵扰,物资转运、军队调动的难度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