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也开始降雪,小雪崭新铺在山野。
飞狐道上,刘备引着十余骑向东而行,驻马山脊远眺。
他想要率军返回涿郡,最快的路就是飞狐道。
从代郡南部的灵丘县向东,进入渔阳郡最北的广昌县,再向东过五阮关,就能进入涿郡中部。
走这条路很快,但随时有与袁军主力碰撞的风险。
另一条路比较正规,就是走代郡北部的高柳,顺长城内的道路向东北方向走上谷郡,再从上谷郡折向西南进入广阳郡,从广阳郡的郡治蓟县向南进入涿郡。
这条路实在是太远,渐渐步入十月,山区随时可能被大雪封路。
所以刘备只能走飞狐道,但幽州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要恶劣。
三郡乌桓已经扩展蔓延到了五郡,从右北平、辽东、辽西向西发展,蔓延到了渔阳郡、上谷郡,少部分乌桓聚落游牧时会进入代郡范围。
而涿郡是幽州最南的郡,也是幽州刺史袁熙的根据地。
鲜于辅名义上所领六郡,从西向东是代郡、上谷郡、渔阳郡、涿郡、广阳郡与右北平郡。
右北平郡以东,就是辽西、辽东、玄菟、浪方郡,这些地方掌握在公孙度手里。
三郡乌桓不敢向东侵扰公孙度治下,配合袁氏向西发展,蚕食鲜于辅治下。
鲜于辅是渔阳郡人,真正被鲜于辅控制的也就大半个渔阳、以及半个上谷,一丢丢代郡,目前与袁熙争夺广阳郡。
位于广阳郡的蓟县控制权很重要,谁拿到,就意味着拥有幽州的大义。
目前来说,蓟县还控制在鲜于辅手里,这对刘备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
至于他的家乡涿郡,则被袁熙实控。
因政治立场和利益的分歧,幽州西六郡碎成了一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方援引乌桓为臂助,一方交好东部鲜卑。
这种激烈对抗的环境下,幽州吏民饱受其苦,普遍有厌战情绪。
刘备对幽州来说不是外人,他的到来,立刻受到了鲜于辅治下、袁熙治下的幽州人欢迎。
各种使者、信使的到来,给刘备展现的是一个破碎的幽州。
唯一还算可以安慰的就是东部鲜卑与乌桓相互制衡,谁也无法独大;同时袁熙不是一个嗜战的人,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这些年与鲜于辅相争,打的都是袭扰战,要么就是策动乌桓袭击、抄掠鲜于辅;鲜于辅这里也是类似的应对手段。
双方没有打过大规模的决战,双方实力保持相对完整,没有出现失衡。
这也导致外围的乌桓、鲜卑难以扩大战果,保证了幽州的整体安全。
没有像朔方四郡那样直接消失,被诸胡侵占,沦为牧马地。
所以这些年里,袁熙麾下的幽州人真的很辛苦,正是这些人的努力,才避免了大规模的决战,和冲突升级。
刘备作为一個边郡人,自然理解幽州人的委屈。
某种程度上来说,袁熙赴任幽州刺史时,就被招纳的这部分幽州人控制了。
彼此相互影响,这些幽州人的努力下,延缓了袁氏兼并幽州的速度,避免了幽州大范围死人。
鲜于辅那边也控制反抗的规模,否则官渡之前反击太过于强烈,那袁绍不可能安心发动官渡之战,必然先要稳定幽州。
所以官渡前夕,幽州鲜于辅在袁绍眼里就是个小问题,是锻炼儿子手段的磨刀石,不值得浪费时间。
等到了现在,袁熙麾下的幽州人也受袁熙的影响,立场发生了变化。
总之,幽州相对于中原四州来说还是很有潜力的;但经不起大规模的战争,如果能平稳全取六郡,才能维持这份潜力,有持续发展的可能性。
相对平稳的接管六郡,攘除屏蔽乌桓、鲜卑的袭扰破坏,幽州的潜力就能爆发。
刘备如今也算是近乡心怯,驻马高处观望飞狐道,不由想起了年青时带着伙伴贩马、走私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