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红叶相当直观的感受到了里见真理对于太宰治的在意,那张口就来的小作文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幸她这一次的目的就仅仅是拉近关系为以后做准备,所以她甚至还能饶有兴致地听着小作文,并时不时因为内容而露出笑容,一副十分认同的模样。
这一举动简直拉足了里见真理的好感度,一时间,对尾崎红叶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任由对方撸着自己的头发,甚至有些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漂亮大姐姐谁能拒绝啊!
说着说着,尾崎红叶相当自然的提出了去她办公室聊天的行程,里见真理刚要答应,却猛地又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扭头。与此同时,有声音骤然插入。
“红叶大姐,打扰了。”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太宰治从拐角缓缓走近,嘴里说着相当礼貌却又好像意味深长的话。
“几日不见,红叶大姐愈发亲切了。”
不然哪怕对方确实对女性有某种意义上的温和优待,也不至于温和到现在这种地步。
所以,这证明了一件事。
尾崎红叶对于里见真理产生了兴趣,很大的兴趣。
明明……
“太宰?难得看到你呢。”
尾崎红叶最后揉了把里见真理的头发,又花了几秒把被自己弄得有些凌乱的它们重新理顺。眼见着太宰治的目光在她的手上扫过,也好像完全没发现一样,慢腾腾地顺完后,才收回手,明知故问。
“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这种样子可真有活力。
“确实有一些。我需要与[我的]副手谈一些事情,所以现在要把她带走了。”
某两个字像是无意,又好似带上了一丝刻意地说出口,速度快到就连太宰治自己也没有来得及深究,只能在意识到后,硬生生让自己的下一句话变成另一个意思,用以掩饰。
“如果红叶大姐想和她聊什么,随时可以召见。”
说着,根本不用太宰治招手,里见真理已经乐颠颠地跑到了他的那一边,一副随时为太宰大人效力的样子。
傻孩子,完全没感觉到呢。
尾崎红叶想着,倒是隐约察觉出了些许什么。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没有多说,只是轻笑着,意味深长地开口。
“我会的。”
说完,她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
太宰治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的背影,须臾也转过身,踏步离开。
里见真理赶紧跟了上去,处于后方的位置让她看不到太宰治的脸色,却能感受到对方带着自己前进的步伐比平日里快上了几分,在无风的走廊里甩外套的下摆微飘着,莫名有种气势汹汹的味道。
所以说……
里见真理先去沉思。
太宰大人找自己是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吗?但是最近的工作她完成得很好,也没有什么有难度的任务,难不成出了什么突发事件?
正在她想着对方时候,对方的脚步忽然停下,她看着对方按下了电梯,在等待得到空余,蓦然出声。
是一个问题。
“聊得很开心吗?”
里见真理疑惑抬眸,只能看见自家上司的一个后脑勺,她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恍然大悟。
“挺、挺开心的。”
完全不会对太宰治说谎的里见真理回想起被大姐姐撩的那么几下,声音不自觉小了一个度。
“红叶姐她好温柔,还很有耐心,人也特别平易近人,还那么美丽强大……”
最重要的是她甚至有耐心听她吹宰!
一般人可受不了这个。
“是吗?”
太宰治似乎只是随意发出点声音配合一下,抬腿走进刚刚打开的电梯里,鸢色的眼眸相当自然地在里见真理的脸上扫过,再看到她微红的脸颊与亮晶晶的眼眸的时候,瞬间变得幽深。
有区别,但又有足够的相似。
除了自己,她还是会有其他的,能够让她喜欢的存在,如果这份相似再积累,是不是就能够超越他的呢?
太宰治看着里见真理跟着进入电梯,无视自顾自地按下了顶层的按钮,内心的思绪随着层数的增加,愈发复杂。
诚然,他依然看得出,对方对于自己和别人完全是两种态度,甚至坚定到无可救药的可笑。
可世界上,总是会有可能这样的东西。
可能性让无趣的人生拥有意料之外的乐趣,可能也会出现让人不想看到的倒霉事。
而里见真理已经成为了一个不稳定的存在。
她是一个麻烦。
哪怕她确实仅仅在尽职恪守地当一个好下属,能力出众,工作也完成得很好,乖巧听话不多嘴,甚至从未试图探寻过他的隐私,也从未想过入侵他的生活,可谓是所有上司心里最喜欢的下属那种类型。
忠心好用又省心,森先生最喜欢骗的类型。
可惜,他不是。
可对方生生用她自己的存在,变为了一个让人无法无视对象。
忠心耿耿的下属从不是没有,可为什么只有她的存在感那样麻烦呢?
他是应该做点什么了。
随着电梯的打开,迈步离开,最后又进入天台。
秋季的风中带着凉意,本只是慢吞吞的它们在这横滨最高的大楼上肆意地奔跑着,吹得呼呼作响。
四周没有任何的防护,太宰治停驻在天台的边缘,眺望下方的夜景,闪烁的霓虹一路延伸,天际的海水似乎与夜空交汇,一切与往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大抵还是有的,只是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并没有多少,也鲜少有人屋里不待,跑来天台吹冷风。
不过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太宰治转身看向里见真理,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有想去的其他部门吗?”
里见真理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太宰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
太宰治勾起唇角,笑眯眯的模样好似仅仅是说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时间也够长了,我已经厌倦了。”
“厌……倦?”
里见真理茫然地重复着,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能呆呆地望着对方,期望得到一个与自己理解相反的解答。
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呢?厌倦……什么的?会有上司突然厌倦区区一个下属吗?明明她已经那么能干了……
仿佛听到了里见真理心中的疑问,太宰治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微笑,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就是你想的那样。”
“为、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我从来没有要去其他地方的想法,是我……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里见真理忍不住向前一步,眼中满是焦急。
“您觉得属下哪里不好属下我可以改,如果是属下不会的东西,属下可以学!为什么突然……”
“并不是突然。”
太宰治打断里见真理的话,问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
“你真的是完整的吗?”
他直直地看向对方,鸢色的眼眸在这无边的黑夜中似是与夜色融为一体,可头顶银色的圆月又挥洒着借来的光,照亮这黑暗的顶端,于是就连表情也分毫毕现,明明只是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无数,却冷酷得竟比寒风更加凛冽。
“还是说,在我面前的你,才是不完整的。”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这好像又是一个不奇怪的问题。
里见真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里,却有完全发不出一起声音。
她是不完整的吗?
好像是的。可是不完整的又是哪里?她表现得不够正常吗?
可就像是对方所说的,只在对方面前“不完整”,那么她的不完整,真的算得上不完整吗?
难道不应该是想要好好表现展现出自己有用一面的,那种心情吗?
里见真理有些无法理解太宰治的话,她只是愣愣的呆在原地,红色的眼眸里盛着迷茫,像是找不到门的小动物,只能在原地团团转着,用沮丧又希冀的目光,小心翼翼探向主人。
那目光是有温度的。
太宰治动了动自己已经被风吹得冰凉的指尖,食指与拇指轻捻着,似乎是从虚无的空气中捕捉到了什么,下一秒又重新松开,回归寒冷。
他又问出了第四个问题,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你觉得,欲望是是什么?”
“欲望……”
里见真理重复着,下意识给出了再标准不过的答案。
“是本能。”
从心灵但身体,一旦产生了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的想要求,欲望就随之诞生了。
在似乎永不停歇的风里,里见真理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下一秒,这个问题的的下半段被送到耳边。
“欲望是好的吗?你所见的哪种比较多?”
里见真理沉默半晌,低声回答。
“好坏参半,有丑恶的,也有美好的。而我所见的……”
她顿了顿,不得不承认。
“属于罪恶的更多。”
在黑手党里,所能看到的又怎么可能有多少“美好”呢?这是黑暗的世界,到处充斥着腐烂的味道,生长在这里的植物也都是诡异扭曲的,被扎根的泥土更是污秽。
所谓美好的欲望不是在这里能够存在的东西。
无私奉献默默付出做好事不求回报?在这里那得是煞笔才有的品质,而这样的煞笔一般活不过一星期,死了指不定还要被人嘲笑傻子进村。
所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