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另一个故事?(1 / 1)
呼延部留守的愤怒将领呼延建成与练兵营赶来的呼延灼万夫长,两人带着足足两万怒火中烧的匈奴铁骑,如同狂暴的旋风,终于追至河边。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散落一地的破甲残兵、挂在树枝上的破烂衣物、洒落的豆料、践踏得一片狼藉的河岸……更触目惊心的,是那座横跨在湍急河流之上、
简陋不堪且显然已被“破坏性加固”以防止追兵快速使用的临时木桥!
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确凿地宣告:那支胆大包天的敌军,刚刚在这里经历过慌乱渡河,正亡命般向西南方向、也就是大乾的边境逃窜!
呼延建成万夫长看着眼前这片精心布置的“证据”,脸色铁青,恨声道:“他们早有预谋,竟……竟真让这群毒虫跑了,还敢火烧我呼延命脉!”
他钢牙几乎咬碎,猛地拔出弯刀,就要指向木桥对岸的黑暗:“还等什么?!追!追上去把他们碎尸万……”
“将军且慢!”呼延灼急忙拦住,声音带着仅存的理智,指着那座明显被破坏、摇摇欲坠的木桥,急声道:“建成将军!您看这桥,如此粗制滥造,又被做了手脚,明显是防着我们快速通过!”
“两万大军,若仓促上桥强渡,一旦坍塌……后果不堪设想,这冰冷的河水,瞬间就能要了儿郎们的命!况且……”
他看了一眼无边无际、难以迅速探索的西南黑暗荒野,又望向怒火万丈急于复仇的呼延建成:“他们提前布置好退路,过了河便是广袤平原,又得了这半个时辰的先机……我们现在去追,即使桥不塌,等渡过大河再追,恐怕也难觅其踪了!”
“当务之急,是立刻向呼延狼主禀报惨状,组织善后,并在可能的方向布下封锁线,盲目追击,不过是徒耗兵力,甚至可能再中他们埋伏啊!”
呼延建成万夫长的刀停在半空,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对岸那片仿佛在嘲笑他的黑暗,理智终于一点点压过了冲天的怒火。
他看着残破的木桥,想象着大军在冰冷河水中挣扎的景象,又想到狼主得知这噩耗后的滔天震怒……
他手中的刀终于颓然落下,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憋屈与不甘:
“呼延灼……你说的……在理……”他声音嘶哑,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追不上了……这哑巴亏……我们吃定了!这群狡猾的汉狗、该死的女真蛮子!”
他猛地转身,双眼血红地对着部下嘶吼:“传令!收兵回营,立刻……立刻向狼主快马禀报!就说……”后面的话,他几乎说不下去。
两万匈奴铁骑,聚集在河畔,望着那指向西南的“通途”,满营皆是冲天的怨气和挫败的颓丧。
他们心中已无任何疑问:那支给他们带来奇耻大辱的敌军,此刻必然正顺着这条“唯一生路”,不顾一切地逃回大乾温暖的巢穴去了。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就在距离此河不足五十里的一座积雪覆顶、寒风如刀的险峻无名雪山之巅,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裹紧冻硬的皮袄,隐藏在深谷的背风处,默默忍受着刺骨的严寒。
像一群蛰伏在冰川裂隙里的狼,等待着下一个致命一击的时机。
风雪呼啸,淹没了人声。
左丘站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望着西南河畔方向,眸子里映着幽幽的雪光,冰冷彻骨,又深不见底。
匈奴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眼中“绝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存活”的大乾士兵和女真铁骑,就躲在他们视为死亡禁区的雪山之上。
无名雪山峡谷,背风营地。
火光跳跃,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
霍成疾大步流星地穿过忙碌的士兵,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和难以抑制的兴奋,径直走到坐在篝火旁、正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的左丘身边。
他声音洪亮,带着胜利的喜悦:“左先生!探子回报,匈奴人信了,他们围着河边那堆破烂转了几圈,骂骂咧咧,最后……收兵回营了!哈哈哈!咱们这金蝉脱壳,成了!”
他用力拍了下大腿,震得篝火火星四溅:“痛快!这一仗,咱们可是狠狠从呼延狗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肉,烧了他的老巢,我看呐,呼延部这回元气大伤,说不定……说不定那呼延狼主都得灰溜溜退兵了!”
左丘拨弄火堆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
火光映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笃定:“不,霍兄弟,你想错了。”
他放下树枝,目光穿透跳跃的火焰,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匈奴王帐中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阿史那莫何,绝非易与之辈。此人睚眦必报,心性狠戾如草原上的孤狼。”
“此番奇袭,烧其越冬根本,屠其留守精兵,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更是断其根基之仇!他绝不会就此罢休,引兵退去……”
霍成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兴奋如同被冰水浇灭。
他眉头紧锁,顺着左丘的话一想,心头猛地一沉:“左先生的意思是……他非但不退,反而会……更加疯狂?”
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那黑门关岂不是……危上加危?万一他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倾巢而出猛攻……”
左丘却在这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容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非但没有暖意,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渗入骨髓的寒意,看得霍成疾后背莫名一凉。
左丘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霍成疾宽厚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却又蕴含着更深沉的意味:
“霍兄弟,莫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今晚,好好听我讲个故事,今天……讲个不一样的。”
说完,他不再解释,转身朝着峡谷内更温暖、人群聚集的火堆走去。
霍成疾看着他的背影,那抹渗人的微笑和那句“不一样的故事”在他心头萦绕,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压下满腹的疑惑和忧虑,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