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水淹匈奴(1 / 1)
篝火旁,故事声渐熄,只剩火星噼啪作响。
左丘将大禹治水的故事讲至尾声,众将士犹沉浸在那移山填海、降妖伏魔的壮阔史诗中,啧啧称奇。
左丘站起身,微笑着向众人示意,缓缓走回那堆最大的篝火旁,坐在了霍成疾和赫图喇对面。
火光跳跃中,霍成疾脸上之前的兴奋已被一种深思熟虑所取代。
他反复咀嚼着大禹治水的关键——疏导洪水,再联想到左丘那句“不一样的”故事和拍肩时的深意,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抬头,紧盯着左丘,目光灼灼:“左先生!”
他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您突然讲这大禹治水的故事……莫不是……心中已想到一条与水有关的……计策?!”
左丘抬眼看向霍成疾,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他嘴角微翘,轻轻颔首:“知我者,霍兄弟也,一点即通!”他毫不避讳地肯定了霍成疾的猜测。
“计策?水?!”一旁的赫图喇原本还沉浸在故事里那些神兵法宝的遐想中,一听“计策”二字,再结合“水”,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这段时日跟随左丘征战,那令人头皮发麻却又屡建奇功的“剧毒”计策,他可是深有体会!
瞬间,所有对故事的神往都被眼前这位毒士可能的新谋划取代,他粗犷的脸上立刻堆满好奇和莫名的亢奋,挤开霍成疾半个身位,凑近左丘:
“左先生!快快说说,又有啥新点子?准备让那些狼崽子喝河水噎死还是咋地?”他那双被烟熏火燎过的眼睛在火光下亮得惊人。
左丘看着两人炯炯的目光,知道时机已到。
他没有犹豫,目光扫过峡谷上方浓墨般的夜色,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计策,便是——水淹匈奴!”
他微微一顿,清晰地看到霍成疾和赫图喇脸上的好奇瞬间被无与伦比的震惊取代。
“此计若成,匈奴根基动摇,元气丧尽,十年之内,再无挥师南侵的底气!”
“水……水淹?!”赫图喇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拔高了几分。
霍成疾亦是心神剧震,急问道:“具体如何操作?这荒原之上,何来灭世洪水?”
左丘的声音愈发低沉而冷静,如同在地面上铺开一张无形的战略图:
“塔里河,匈奴四部赖以为生的命脉。它经过我们此刻扎营的这片雪山,上游地势险峻,河谷狭深。我们只需在塔里河上游狭窄处,秘密筑起一座临时的堤坝!”
他伸出冻得有些发青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比划着:“用原木、巨石混合冰雪,抢筑堤坝,阻住河水,秘密积蓄上游来水!”
随即目光转向峡谷外漆黑的天幕,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云层,“天助我等,据我观星象所推,五日之内,此地必将迎来一场百年罕见、连月不开的倾盆暴雨!”
话音一落,霍成疾和赫图喇倒吸一口凉气!筑坝蓄洪?预测暴雨?这等闻所未闻的手段和对天时的把握,简直骇人听闻!
左丘语气骤然转冷,带着凛冽的杀机:“待到暴雨倾盆,上游水量暴涨至极限。那临时、脆弱、本就不是为了稳固存在的堤坝,岂能承受天地之威?只需……找准最恰当的时机!”
他做了个向下劈斩的手势!
“崩堤!洪流将挟裹着积攒了数日、吞噬了上游万顷水力的滔天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扑下游!”
火光映照着他冰冷决绝的脸庞:
“匈奴四大部落的王庭、部众、牲畜,九成都沿此河而居,河水暴涨,河滩平野瞬间泽国!”
“洪水过处,他们的毡帐、部落、牛羊、马匹、妇孺……一切依附此河生存的东西,在天地伟力面前,不过是飘萍碎屑!无遮无挡!无处可逃!”
火攻!水攻!观星断雨!霍成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其手段之酷烈,心思之深远,远超他沙场搏杀的任何想象!
这已不是一般的计策,这是要将匈奴彻底推向深渊的灭顶之灾!饶是霍成疾、赫图喇这等刀口舔血的猛将,此刻心头也只剩下无尽的震撼和对天地之威的凛然!
这条计若成,其造成的杀伤,百倍、千倍于之前的六次突袭!
“好!好一条……”霍成疾“毒计”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却猛地卡在喉咙里。
脸上那巨大的震动之下,却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名为良知与人性的缝隙。
他身边,赫图喇那粗犷的脸上,兴奋的潮红也急速褪去,变得有些苍白僵硬。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那淹没在滔天洪水中,更庞大、更无助的一群人!
赫图喇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干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还没啃完的羊腿:
“左……左先生……这太厉害了!可是……可是那些匈奴的……普通牧民……还有老人、小孩……他们……他们怎么办?他们可没在战场上杀过我们的人啊……这水要是冲下去……”
他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只是定定地看着左丘。
即使是悍勇的女真将军,此刻想到那家园尽毁、浮尸遍野的惨状,尤其当死的不是战士而是平民妇孺时,心中也涌起了强烈的不忍和犹豫。
霍成疾的脸色也无比凝重,他紧盯着左丘,眼中是探询,更是无声的质问:“左丘……此计……虽绝,却……恐伤天和,有违人伦!”
他虽然没有像赫图喇那样直接说出“老人小孩”,但那眼神和语气,已将“屠戮无辜,与魔何异”的念头清晰地传递给了左丘。
火光下,左丘的脸庞显得异常平静,似乎早已洞悉两人此刻翻涌的内心。
不等霍成疾再多言一句劝说的话,他便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蕴含着一种不惜沉沦的决绝: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目光扫过霍成疾,落在赫图喇纠结的脸上。
“那些牧民很无辜,那些老弱妇孺更是可怜。这滔天的洪水降下,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业障,所有后世千秋万代的唾骂……”
他微微挺直了背脊,迎向峡谷深处呼啸而过的寒风,声音斩钉截铁:
“我左丘,一人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