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开春的时候,林见收到了一封来自众道的信。
林见理解了一下,大概意思是,他们又要搞屁事,开没有用的会议了,伏羲院你们来个人随便参与一下。
林见:“……”
虽然林见很不想搭理他们,但是伏羲院这些年来没有人出门,确实也是时候去露个面了。林见让收发信息的弟子给众道回了封信,说自己一定会到。
随后,他便回院子,想要和贺长生报备一下出门的行程。
他到的时候,贺长生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合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在春日里睡着了。
旁边有一棵树,树的影子投下,挡住了贺长生的半边身体。风轻拂,斑驳陆离的黑暗与光明交替着扫过他的脸。他的表情静谧,毫无戒心,往下的脖子美丽脆弱。
林见到现在都会感慨,世间哪来如此不同寻常之物。
一片叶子脱离树干,旋转落下。
林见拿起贺长生放在一侧的扇子,展扇一抬手,让那片叶子在落到贺长生的脸前,先接住了。当他想把叶子放开的时候,恰巧一低头,对上了贺长生睁开了的眼睛。
林见将叶子送走,手腕一转,顺势给贺长生摇了摇扇子。
“你回来了?”林见每天都有固定的修炼时间。
“是的,收到了众道的一份来信,我可能要出门了。”林见告诉他。
“他们又有什么事啊?”贺长生打了一个哈欠。
“我估计应该是没有什么事,但是我很久没有出门,确实需要去露个脸了。”林见是这么打算的。
“要我和你一起出门吗?”贺长生从摇椅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春天睡觉真是太舒服了。
“不用了,我打算速去速回。”林见笑。
啧,东昌门那个追求贺长生的王八蛋也会去这个会议,林见是不会让他们见面的。他对贺长生是百分百的放心,但是看到别人缠上他,林见就很不爽。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贺长生靠在椅子上,万般不忧心。
林见收起扇子,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伸出手,摸他的脸。贺长生下意识在他的手上蹭了蹭,随后又打了一个哈欠。
“睡太多,会变成猪的。”林见说他。
贺长生安安心心躺着,听到林见的话,嗤之以鼻。
林见想要速去速回,所以也没有多声张,时间到了,就背着简单的行囊,准备出发。
贺长生是知道他要出门的,所以送他一趟。
到了伏羲院的门口,林见原本径直离开,然而他想了想,又转身回来了。
“东西忘了拿吗?”贺长生问他。
林见直直冲了过来,一下子就站在贺长生的面前。两人脚尖对脚尖,林见仰头,亲了一下贺长生的嘴唇,然后抹唇一笑,转身欢快地跑了。
“爱情使人痴呆。”今天在门口值班的人是傲竹,看到林见的表现,他唏嘘不已,“腹黑正太成长为痴呆青年。”
“什么叫做腹黑?”贺长生不懂。
傲竹老实说:“我也不懂,是唐稚这么说的。”
“哦。”贺长生不是很在意。
他站在门口,目送林见远去的背影,突然之间,觉得有一点新鲜感。从前,从来都是林见送他出门,他还是第一次送林见离开伏羲院。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贺长生就无聊地撇嘴。
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自己大惊小怪。
贺长生转身回自己的小院子。
林见说很快就回来,但是具体的时间,他也不知道。
林见不在,还有其他弟子嘛!
贺长生一点都不担心没有人给他折腾。
因为林见的低调,伏羲院的人在他离开后一段时间,才知道他出门了。与此同时,他们也知道贺长生正在往这边赶来。
一时间,伏羲院的弟子们迅速收拾细软,准备跑路。
他们才刚走出门,就看到了拿着一把扇子,衣袂翩翩的贺长生朝他们走来。
“快跑啊!”带头的人呐喊。
伏羲院弟子们纷纷用浮空咒,准备飞上高空。
贺长生扇子一收,往天空看去。
有一个飞上高空的人,他就会用扇子对准一挥。力量自他手中而出,将要逃跑的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打了下来。
“哎哟。”弟子们摔在地板上,屁股很疼。
“林见出门了。”贺长生打开扇子,放在自己的脸前,挡住了半张脸,“我要从你们中间抽一个幸运的人,在林见出门期间,帮我早上拿早餐、帮我准备热水毛巾、无聊的时候给我说笑话,我热的时候给我扇风,偶尔要帮我折衣服……暂且先做这些事情吧。”
大家纷纷别过脸,并不想成为这个幸运的人。
贺长生收起扇子,对着他们摇了摇,问:“有人想要毛遂自荐吗?”
“呜。”没有人吱声。
贺长生又问:“那让我自己挑吗?”
“大师兄。”阿一痛苦地看着他,“让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
“尽快。”贺长生如是说。
弟子们围成了一团。
“怎么选出这个人?”阿二问。
“让唐稚去啊,唐稚不是抖?在大师兄手下,他可以尽情受虐了。”
“唐稚……早和他那个脸色苍白的姘头两三天没有出门了。”
“那我们猜拳吧。”
“我不猜拳,我猜拳总是输,我们决斗吧。”
“你是不是人啊?”
现场一片乱糟糟。
最后,还是阿一有主意,他说:“我们中,不管哪一个人都是没有办法长时间应付大师兄的。我现在提议是,在掌门回来之前,我们轮流照顾大师兄。掌门估计也不会离开多久,我们每人一天,或者两天,也就差不多了。”
他的意思是死一个人太不厚道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众人略微一思考,觉得有点道理。
最后,他们选择了抽签的方式,轮流去服侍贺长生。
阿一抽到了最后面的数字,他得意地拿着羽毛扇挥了挥。
“很可疑。”千不予瞪着他。
“这就是运气。”阿一得意地笑了笑。
“哼。”
伏羲一众弟子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自己家掌门回家的时间。
有了其他弟子的照顾,贺长生的生活和其他时候无异。但是他总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阿一来接累瘫了的千不予,他刚捞起好友,就看到了撑着脑袋,一脸无聊的贺长生。
这副皮囊可真是美丽废物。
阿一来了兴趣,将好友随便找了张椅子挂上去,坐到了贺长生的对面,给他倒茶。
“无事献殷勤……”贺长生吐槽他。
“大师兄。”阿一笑,“我是看你如此迷茫,好心来指点迷津的。”
“我有什么好迷茫的。”贺长生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现在是不是虽然身边有人服侍,但还是觉得很郁闷?”
“这件事情我又不需要你来说。”贺长生淡定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除了能得出我想林见了,还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结论吗?”
阿一大为震惊。
贺长生今时不同往日。
“不过,你真是蕙质兰心。”贺长生夸奖一句。
贺长生的夸赞,阿一不敢随意应答。
“那这样吧,明天开始,就你一个人来服侍我,其他人休息吧。”贺长生决定好了。
阿一:“!!!”
千不予闻言,垂死病中惊坐起,欢天喜地跑出去通知所有人。
“死没良心的。”阿一现在的心情,是非常后悔。
他为什么要来接千不予啊!
在阿一被折腾得人憔悴的时候,伏羲院的门口,传来了守门人的声音。
“来了!”
阿一因为精神崩溃,没有听清楚值班弟子说的话。
他说的是来了,不是回来了。
所以当阿一一边走一边抱怨,掌门你终于回来了,大师兄把我折腾得够呛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说陌生也不陌生,说熟悉也不够熟悉的人。
来人长着一张少年气息十足的脸庞,他挑眉一笑,看着阿一的时候,有一种深藏在不为人知角落的使坏感。
贺长生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摇着扇子。
“久不见故人,故人如旧,让我心欣慰。”一道声音传进贺长生的耳朵里。
贺长生不爽地转过头。
来人是司马静。
“你怎么还不死啊。”贺长生恶语伤人六月寒。
“你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会轮到我先死呢。”司马静的脾气很好,“我一来就听说了,你因为独守空闺,寂寞难耐。原本我是来找方景新的,哈,但是想了想,既然你那么凄惨,我还是来看一眼。”
“无聊。”贺长生不想搭理他。
“哈哈哈。”司马静淡然说道,“虽然我很无聊,不过我在赶来伏羲院的路上,去众道开会的地方凑了个热闹,感觉你的小师弟,真的被拖延了很多回来的时间。”
贺长生心情不好地拔掉了一棵树上的叶子。
所以他才问他要不要两个人一起出门啊。
说什么很快就回来,哪里有很快了?
看到贺长生愤愤不平的模样,司马静觉得更加好笑了
“我其实确实有点事情想要找你。”司马静说回正题。
“我其实不太想搭理你。”贺长生说实话。
“啧啧啧。”
凶兽这个群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主要是在深渊那么多年,大家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早就互相认识了。不过,贺长生不需要走这种途径。他的大名在凶兽之中,无人不知。
原因无他,很多年前,贺长生这只凶兽可是一个疯子。
战斗永远跑最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逮到谁就打谁。
这样的一只凶兽,在进入深渊后,突然变得……很奇怪?
在深渊的日子里太无聊了,打架都打厌倦了的很贺长生,突然发现自己的毛发打结了,让他很不舒服。因为在深渊是很无聊的。贺长生就耐心地梳理毛发,渐渐地,他就爱上了这样的行为。为了防止别的凶兽损坏自己好不容易打理好的毛发,原本就不好扎堆的贺长生,开始远离凶兽群体。
经常性的,贺长生蹲在一个地方打理毛发。
别的凶兽刚好散步到附近,多看了他一眼。
贺长生担心他过来搭讪,默默挪脚步,离远一段距离后,继续蹲下梳理头发。
路过的凶兽:“……”
这一只路过的凶兽,后来变成了人,就叫做司马静。
“你凡人的名字很适合你,但是我更怀念你从前的名字。”司马静和他闲聊,先随便找了个话题。
贺长生撇嘴,道:“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我晚点想睡觉了。”
“我当然是想要和你聊虚空之境了。”司马静好奇的事情是这一件。
贺长生看了他一眼。
当初他将深渊和虚空之境和深渊连起来,把所有的凶兽都带去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