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成县主可真是独具慧眼,此地风景独美,又是一园芍药花色,能够将金明池旁的繁荣尽览,作些诗赋词令最好不过了。”
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附和到邵灵瑶,一并玩笑着涌入牡丹亭,全然不顾还在亭中的兰采与柳若絮两人。
气的柳若絮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撸起袖子就要与其理论,被兰采小声劝住。
“我们走吧,就让给她们又如何。你才随世叔回京都,千万别生事端。”
见邵灵瑶坐定,一帮子远处已候多时的女使小子立马呜呜泱泱的送来笔墨纸砚,茶水糕点,眼看着她们就要开始拿腔作调。柳若絮只得咽下这口气,强忍着心中不适,低声骂了句“真不知是在装瞎还是真瞎。”
两个人打算离开,一声骄纵放肆的声音问道:“没看清原来是兰姑娘和柳家的啊,怎么这就要走了呢?我们就要起社作令了,不如一起玩玩。”
果然是在没瞎装瞎!
这话说得不似询问意愿的邀请作乐,倒更像是毫不掩饰直接命令的口吻,尽显那邵灵瑶平日的为人,嚣张跋扈。
“呵,不了。我们啊,害怕那野鸡子惊扰了大县主的雅兴。”柳若絮讲话直来直去,懒得和她拐弯抹角,先一步替兰采否决了邵灵瑶。
他们家祖父之前还在江浙一带做盐铁使的时候,那邵灵瑶的郡公爷父亲就没少带着其门下的谏官在朝堂上弹劾。两家也算是有些自古的梁子在身上的,若不是看在与顾候家的交情同邵夫人面子上往来,邵家做的东她是万万不会理的。
“难不成是不会做诗文酒令吧?啊对了,我忘记了,兰姑娘是出自武将之后,早听闻连女红都不会做,给自家姊妹出阁子的鸳鸯绣枕都险些拿不出手来呢。”邵灵瑶字字句句,嘲讽拉满,她身后的那些贵女们便配合般的一阵阵哄堂大笑。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邵灵瑶已经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
那架势,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模样。丝毫不把兰采这个即将要入宫的准皇妃的身份放在眼里,足见他们邵家在京都的根基与地位,不可撼动。
只是,兰采有些生疑。早年间比她略大些的三叔家一位庶出的族姐兰容容出嫁之时,自已将要送她的鸳鸯枕绣坏的事情,邵灵瑶是如何知道的。
直至她看到兰微微此时从人堆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她明白了。
兰微微端着一副姐妹深情融洽的模样对着兰采轻声柔语道:“妹妹常与好姐妹一道提起自家嫡姐的好,她们无不赞许,都争着要我引荐二姐姐给她们认识呢。”
“正好趁此机会,二姐姐与我们一同作乐吧。”
“是啊,微微都这样求你了,就同我们一起作令,也好让我们大家都见识见识兰姑娘你的别样才情啊。”众人听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应声,恨不得像个搅屎棍一般将局面搅起来,波涛汹涌,暗流滂动。
兰微微三两句话,直接将兰采架在两难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愿。若是走了,就要又落下一个嫡姐对待家族庶妹不温不爱的话柄。
她们人心隔在肚皮里面打得何种主意,兰采算是看清楚了。她素来不喜舞文弄墨、绣花点茶这些个闺阁女子拿手之事,更别谈有什么所谓的才情所在了。
自已就是一个好人家里养大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女子罢了。
自小多病多忧身的长大到如今已是不易,只想安稳得以尽度余生。进宫已是无奈之举,被顾柏舟一连相救亦是无意,何故又只为得几个非议就被众人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叫她出丑。
甚至于,包括家族里与自已同姓本该是血浓如水的庶妹,也一同参与其中。
殊不知,是这个时代如何,还是自已如何。
众人的唇角牵扯出偌大的笑容,不知在旁人看起来如何,兰采总感觉那些笑意是僵硬的虚伪,带着尖刺利刃,不留余地。
兰采的手藏在袖中,若是没有手中的娟子,她的指甲恐怕早就嵌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