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七月初七,正逢乞巧节。
竹岚融雪里,兰采百无聊赖,小憩后又拿了本书躺在椅上细细去读。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可堪大任”读到诗经柏舟一则,兰采的动作忽然停住,自然而然的想到一人。她的心思逐渐飘离了书页,回想起那日在金明池里被顾柏舟救下的场景。
那日兰夫人带着兰采从湖心亭出来,见顾柏舟白衣翩然,仍在等候。兰夫人说罢就要上前俯身行礼感谢顾柏舟屡次救下兰采,却被顾柏舟伸手及时拦住。
“您于本侯是长辈,岂能受如此大礼。”顾柏舟的眼眸流转,不可察觉的偏向兰采又很快收回,“兰夫人倒不必挂怀,只要兰姑娘能够安好。”
顾柏舟叫兰夫人不必挂怀,但几次承蒙他的恩情,兰夫人的心里过意不去。
只不过也真真叫兰夫人犯难,顾柏舟是个贵公子从不缺什么物件,又是个品德高雅自然不在乎平常俗物的,即便是道谢也叫她颇为捉襟见肘。
算上这次,已是顾柏舟第三次救下兰采了。三次性命相托,兰采恐怕这辈子都难以还的清楚了。她提起衣袂伏下身子,向顾柏舟恭敬感激的行了一记跪谢之礼,“兰采多谢侯爷,祈愿侯爷岁岁安康。”
“快起来。”顾柏舟正要伸手亲自去拉兰采起来,猛地停住收回了双手只温声道:“兰姑娘快随兰夫人回府吧。若真要感谢我,以后便莫再生此念头便是了。”
兰采用力点了点头,她不敢抬头再看顾柏舟。离开时,她披上自已的披风,换下顾柏舟的那件衣服还与他的随从陆鲁。
顾柏舟极力忍耐,目光还是始终落在了兰采的身上。也正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兰采上马车时回头,恰好迎上他的眸子。
两相对望,白月水长。兰采只觉得那一刻他的眼神深远幽长,似是有未尽之言,柔情百许。而同时,兰采风过竹岚,暖阳融雪,短短一眼便已经是心绪千万。
“姑娘,姑娘。”
听到轻唤的声音,兰采这才从飘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姑娘和贺玩姑娘约好了出去,不是特意吩咐我和青筱到了时辰叫你嘛?怎得这会儿反倒忘记了。”竹桃笑眼弯弯,打趣道:“还有就是,姑娘啊,书拿反了。”
兰采低头见手中攥着的那本诗经确实被她拿了个首尾颠倒,连忙轻咳企图掩饰自已的尴尬,“咳,知道了,那就收拾收拾走吧。”
大熙没有夜禁,京都的繁华从不会因为日落而沉寂。夜晚的京都灯火阑珊,市井生动。茶楼酒肆,文人墨客吟诗作对。集市街头,喝喊叫卖此起彼伏。人们络绎不绝,留恋在一地方圆的自由喧嚣之中。
这座城市,记忆持续不了太久。这座城市,远比想象中的包罗万象。
兰采被贺玩拉着,手捧着糖人。
“乞到巧了,我乞到巧了。”路边有人设立了乞巧棚,跟前围满了一圈年轻妇人和小姐丫头们看水中取针,穿针引线。
女子七夕乞巧,男子祈乞文采。有年轻公子们聚坐在一起用笔在灯上写诗作文拜魁星的。“求我来年三甲及第,如那贺家二郎一样金榜题名,红衫状元。”
有人搭桥敬香挂彩宝,亭上写道:“一年一度七夕会,依依难舍话别离,云影当空秋水凉。箫笙何处玉人来。”愿天下男女皆可觅得好姻缘。
兰采和贺玩这里看看,那里凑凑。玩闹累了,两人就在一个街边小摊坐下。
“这里竟然有西湖鲈鱼羹,荷叶饼,荷花糯米藕,荷香鱼片,倒也齐全。”贺玩看到小摊的吃食类目有些惊讶,正巧饿了,各自点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