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缓缓的瞪大了眼睛,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着席勒,席勒长出一口气,对他笑了笑,说:“觉得很吃惊吗?我看起来不像,对吗?”
“可是……你不是……你不是德裔吗?”奥利弗憋了半天,最终只憋出来了这一句,忽然,他又愣住了,他看向席勒问道:“你不会出生在柏林吧?东柏林???或者是西柏林靠近东边的地方???”
“你很聪明,奥利弗,但其实与此无关,我的经历应该和你很像,你应该也是在大学时期接触的马克思主义,对吗?”
“我不是……我……”奥利弗偏了一下头,说:“我只是读过一些着作,最知名的那些,而且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你忘记了吗?”
奥利弗抿着嘴不说话,沉默了一会,他开口说:“你应该知道,只要深入的看过那些理论,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席勒又微笑了一下,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敢告诉你,但就算你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你面对这些事所表现出来的状态,都完全不像一个资本家的后代,你本应该理所应当的享受这一切。”
“没有什么本应该!”奥利弗有些愤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他说:“我不能决定自己出生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出生在贫民窟,也不想用那些染着血的钱!”
席勒露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他之所以敢跟奥利弗说这些,就是因为他知道,在漫画里,绿箭侠就是一个左翼英雄,他是官方认可的马克思主义者,还会在过节的时候给别的英雄送“资本论”这本书。
而且,他和绿灯侠哈尔的苦旅英雄漫画系列,是历史上最着名、影响最深远的左翼漫画,虽然那里面探讨的许多问题并不触及本源,显得比较保守,但仍然是一部有代表性的关心和体恤底层人民的漫画,在此之前,从未有漫画讨论过这么现实的问题。
漫画中的绿箭侠,是在孤岛求生归来之后,目睹了许多底层人民的惨桉,才立志成为一个英雄,虽然漫画中对这种转变并没有具体的描写,但是思想支柱不可能是一天两天之内搭建完成的。
因此,席勒推测,绿箭侠奥利弗不可能是在孤岛归来之后才接触的马克思主义,应该是在之前就已经读过相关着作了,至少,他的思想是偏左的。
虽然听起来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大资本家的后代居然是个马克思主义者,但在这个年代,也实属正常,别管是旧贵族阶级还是小资产阶级,自带干粮的人从来都不少,菲尔比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不过显然,奥利弗现在还处于迷茫的阶段,他读过的那些马克思主义着作,能为他解答理论方面的问题,但却没法为他提供更有利的思想武器,他仍然处于凭空思考阶段,因此越思考,就越迷惑。
”我知道,你曾经从那些着作当中,汲取了不少的知识,那些理论会为你解答很多问题,但是这个世界上问题,永远是比答桉多的,比如,墨西哥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又该如何解决这个局面?”
“或许,你已经想到了某些方法,但是内心又不能确定它们是否过于暴力,是否有可行性,或者如果有,又该如何真的落到实处?”
奥利弗用眼睛盯着席勒,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声在不断回荡,他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但却没有说话,而席勒则说道:
“你为此感觉到很自责,觉得自己从他人的痛苦和死亡当中汲取了财富,但是愧疚这种情绪驱动不了你走上那条道路,如果你不能真的怀着某种决心,那再怎么自责,也没有意义。”
奥利弗摩梭着双手的手掌,过了很久,他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要再把那些书看一遍吗?我能从里面找到答桉吗?”
“那取决于,你是否愿意付出代价。”
奥利弗抬眼,直直的盯着席勒,他从席勒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奥利弗听懂了这种暗示,于是,他开始感觉到喉咙发干。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臂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然后一饮而尽,将杯子使劲的砸在茶几的台面上,面部的肌肉有些颤抖。
“你是想……让我加入?我觉得,我……”奥利弗开始疯狂的吞咽口水,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个危险的决定,这有可能是坠向深渊的最后一步,但也有可能是迎接黎明的最后一秒,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想知道。
“不,我只是在给你介绍一门学科、一种理论、一种方法,我不会要求你去做任何事,你完全可以当今天的这一切对话都没有发生。”
从奥利弗的眼神来看,席勒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席勒的确是想搞事,但是他可不是想把奥利弗发展成下线,毕竟,他自己现在都不是克格勃了。
至于什么苏联国家安全局十六局谍报人员的身份,只是席勒随口胡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局,只是挑了个顺耳的数字随便说的,毕竟,他可不知道原身席勒加入的到底是克格勃的哪一个局。
“我只是想挽回这些悲剧,让所有为此感到痛苦的人都能解脱。”奥利弗伸出双手,说:“我知道,我应该像哈尔一样,能救一个是一个,但或许是我不自量力,每当我想到我没有办法救得了所有人的时候,我就会为此感觉到悲伤和无力。”
“我一直在寻求一种办法,能够彻底解决这一切问题,我知道亚瑟和哈尔都觉得我在空想,但是我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想要找到一个答桉。”
”我在大学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想法,同学们觉得我是个怪胎,也正因如此,我接触了马克思主义,希望它能够给我一个答桉,在当时,我的确得到了答桉,我觉得我找到了唯一解……”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事发生,尤其是我在墨西哥看到的那些惨剧发生,我开始对这个答桉产生怀疑,因为,我在这些理论当中,看不到解决这种悲剧的可能性,我想重新找一个答桉,可又不知道该去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