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爷倒是不知,这妖邪岭什么时候有如此热闹的地方了?有趣!”
来人拨开半边遮挡,青山玉扇,束发银冠高高立起随风飘扬,棱角分明下1是一双风流桃花,长剑游龙,清风戏影。铺了满院春色,不及来人一颦胜人间。
洞里的昏暗突然明亮了些,众人不动声色的对视几秒,倒是来人诧异了几瞬倒是突然笑的如沐春风。
“文昌公主!冒昧打扰,只是公主不是逍遥江湖了嘛?这是?迷路了?”
““本公主当是哪来的骚包,原是你石屿春,你很闲嘛?管这么宽,通关文蝶查了嘛你?”
“自然。书生可是走的正规手续,楼公子不是看见了嘛?”
“石少主说笑,许久不见,幸会。”(没见过,勿Q,谢谢。)
楼玉清朝来人温和一笑,默默展开手里的折扇挡住火光,姬千金皱眉抬眼看向楼玉清那副清冷美人的好皮囊,火光辉煌,半边侧脸隐埋在黑暗中,却映出半边金色的轮廓。
还记得那年风波动荡,满堂艳丽春色,师姐出宗也不知如何惹了楼玉清,那家伙撵魂似的硬是杀上合欢宗,差点要了师姐半条命,那时还是醉春烟的好颜色,那也是她姓姬后第一次再见故人,师姐那种瑕眦必报的性格反倒不恼,竟又招了画师画了满凤楼的少年绝尘,莺时回首。
灯火通明,声色犬马,靡靡之音,说不上的狼狈与艳丽。
姬乘风收拾完师傅的烂摊子,又要料理师姐的风流债,气的直问问红衣如火的她,值得嘛?
她说了什么,姬千金不知道,只是后来姬乘风沉默着走出凤楼的时候,姬千金想好了姬乘风让她一定深思熟虑的问题。
凤楼燃起冲天大火,烧尽了半边红绸,她说:“姬乘风,我想好了,我要叫姬千金。”
师傅说,乘风归去,长空万里,姬乘风的名字是他自已取得,我是他捡回来的,名字也可以自已取。
姬千金叫了贱人许多年,叫了孽障许多年,叫了小乞丐脏东西许多年,姬乘风说姬白与穆白一样,难听的还比不上文师叔的胖女儿福妞。
“好,小师妹。”
“姬乘风,我也想要一套红色的裙子,我要绛红色的。”
“兔崽子,想要裙子,叫师兄。”
“师兄!我想要锦绣楼用金线绣了玉阶花的那款。”
“那件镇店之宝?兔崽子兜比脸干净,想的倒挺美。”
风信山雨濯春尘,姬乘风攒了许久钱,买到那件“千金复来”的时候,修仙界早就不流行广袖而艳丽的裙子了,但那件衣服,姬千金欢喜极了。
合欢宗最爱红衣的姑娘,不再是艳绝无双的凤楼楼主陈落枫,而是持刀而立的红衣刀修——姬千金。
练的合欢诀,修的合欢刀,刀法杂的很,姬无风浪荡了半辈子,打死也没想到竟收了个刀修的徒弟,除了教徒弟合欢决或者给徒弟安排美少年他竟毫无用武之地。
为了给姬千金找把刀鞘,连落枫师姐也被闲的发慌的姬无风从凤楼逮出来参加宗门试炼,失恋人参加试炼,骂骂咧咧却勇往直前。
那时各大宗门齐聚一堂,争奇斗艳,春风好像会为了他们永远停留在最美的风景。
楼玉清这人金贵,没拜入师门前大少爷泡茶都要用一锭金子二两的顶尖茶叶,水要用天山长途跋涉运进京的清泉,还只喜欢泡,不喜欢喝。
清冷的模样,富家子弟的毛病倒一样不少,看似与人交心,其实与谁都不交心,楼家护着,衣食住行也无不是精细至极。
哪怕是楼家出了事,楼玉清也依旧是锋芒毕露,风华正茂的天才少年郎,人群中众星捧月的存在,甚至在她眼里热闹的有些吵闹,特别是石屿春在的时候。
火光摇曳之际,梦回年少之时,姬千金不禁透过楼玉清望向不远处眉眼带笑,神采飞扬的折扇少年。
石屿春这双眼睛,太过明亮。
岁月偷走了太多,她那时最羡慕的,除了楼玉清也只有一个石屿春。
【汝羡慕?】
【羡慕?】
合欢宗平日里最是懒散,但四年后的试炼大会,姬乘风带着声名突然远播的师姐在试炼杀了个三进三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许多人恍然大悟之际寻他结盟,姬乘风却连夜跑上了落枫谷。
这是落枫师姐最爱的地方,师姐说,她娘是看了落枫谷的神枫才生了她,她是受神庇佑的孩子。
这句话姬千金是信的,只是到师姐修为尽废的时候姬千金才知道这句话的下半段,神庇佑孩子活着,却从不庇佑孩子得到爱。
落枫师姐不是因为在落枫谷生下才叫陈落枫,而是因为姬无风在落枫捡了她,才叫的陈落枫。
晨起时的落枫树下,又名陈落枫。
“大师兄,那些人都去找你了?”
“吵死了,像一大群麻雀,叽叽喳喳的不行,还是这儿好,清静。那丫头呢?又在上面?”
“嗯,最上面那层。今早还与我赌你几时来,没成想师兄还挺能坚持。”
落枫亭落于落枫谷最高处,娉娉袅袅的修了三层,亭尖探出去,刚好触及满山满谷的艳丽,姬千金躺在瓦片上面,望着满山枫红,时间过得太久太久,她仿佛突然回到了遥远的前世——那个自由却拘束的人生,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是她小学时背的诗,毕业后找工作喊h拉l搬家,东西被乱七八糟丢在小区马路边,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纷杂的街道,司机一边不停大声念叨“这单亏了亏了”,“姑娘你害死我了”,一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明明是那司机当天下午五点电话轰炸,将约定的晚上八点提前到六点半,她才不得不一个人着急忙慌搬东西,以至于多付了停车费。明明那司机上车就开始不停抱怨这单他过来要跑多远,路有多难走,想取消但没取消,还试探着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明明她第二天软件里第一句话不是道歉,而是一句理直气壮,语气很烂的要小费然后电话轰炸要好评。
她却一件一件的将东西搬完,挂好窗帘,套好被子整理好衣物睡觉,再打开软件给钱给差评投诉,拉黑司机注销账号然后卸载软件,第二天骑着400的二手车带着那好心帮忙的同事一起准时上班,情绪稳定的同事都觉得惊奇。
她知道司机在接她的半路上又接了一单,根本不是想早点回家。第二天打电话轰炸不过也只是烂人惯用的装可怜道歉要好评的招式。
她不生气只是知道生气抱怨吵架对解决问题毫无用处,并不代表她看不透且心软会吃他们对付好人这套公式。
那是七月黄梅季的天,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一点不像落枫谷,四季如秋,坐在落枫亭上的姬千金擦了擦手腕只觉着恍如隔世。
年轻时做着穿越随随便便改变世界的黄粱大梦。
梵州城大雪纷飞,梵州城的菜人,二十两一斤肉挂出去,一个时辰连个头骨都寻不回。血腥味浸透了太多聪明的人的尸骨。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所谓人间炼狱不是妓院里的鲜血淋漓,不止烽火连天,国破家亡,而是满眼的残肢断臂,森森白骨,人不再是人,食物不再是食物。
他们甚至比聪明人更会总结经验,更小心谨慎,收买人心。
珠圆玉润的宫人聪明的用贵妃给的玉和盘缠,冒充公主偷偷逃了出去,逃跑的时候连滚带爬的连玉都顾不上,只顾着往反方向逃离礼国这人间地狱。
他们跪地求饶,祈求苍天神明,他们咒骂反抗自相残杀,满屋子的发烂生疮流脓腐烂的尸体,只是他们眼里只能贱卖的垃圾。
……
“试炼大会这么多人,师兄就一个没看上未免太挑了。”
姬乘风复杂望了一眼陈落枫,无语的甩出袖子里的小册子:“昨日午时,飘渺宗陆小风送来翡翠手镯一对,欲寻合欢宗陈落枫闲聊琴艺,昨日晚间……就在刚刚,七峰宗七峰弟子王子跃欲寻陈落枫姑娘聊聊诗词歌赋。”
陈落枫“……”这群夯货!
“师兄不知!落枫师妹什么时候会诗词歌赋了!”
“不是我!是小师妹!”
正在亭子顶上回忆前世今生的姬千金???“……”这天大的屎盆子!我是躺的高又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