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这座宅邸没有人住,云谏的神识探查过后,很放心地抱着将夜进了一间卧房。
将夜伤的不算重,又随身带了不少伤药,都是为了以防万一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师尊不小心受伤而准备的,却没想到会用到他自己身上。
腰腹的血窟窿看起来很狰狞,实际上抹了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可将夜怕疼,昏迷中都无意识哼哼唧唧了半天。
这伤若是在云谏身上,他眼都不会眨,可他知他小徒弟怕疼怕极了,就给他灌灵力去止疼。
实际上,比起浑身灵力暴走带来的难受,那点疼将夜也是能忍的。
伤口在灵力的修复下快速愈合,但是灵脉中蓄积着想要二度爆发的那股力量并不是外力能镇压控制的。
灵脉在阵阵痉挛,躺着昏睡的少年亦是浑身簌簌颤动。
除了菩提仙草能压制住这种灵力暴动,更直接有效的办法其实是……步凌尘所说的双修。
用云谏浑厚的力量去安抚这种紊乱,还能渐渐使这股灵力被分解,被将夜吸收。
他深知就算得到了菩提仙草,将夜也需要不断承受他的引导,才能彻底好转,这种事不可避免,虽发生过了,可这小徒弟却什么都不记得,哪怕从细枝末节的痕迹中找到了原因,也只是以为自己侵犯了师尊。
这一点其实是让云谏很恼怒的,又很庆幸。
庆幸是因为将夜不知道他那晚是如何折腾的他,所以,到了现在也没有过于生气。
反倒对他一直愧疚,这种愧疚让云谏很不好受,只是愧疚不是爱啊。
恼怒是因为什么都做过了,明明属于两个人独一无二的记忆,却被小崽子说忘记就忘记。
云谏这般想着,他其实对那晚的记忆也有些隔雾看花般的感受,什么感觉都记得清清楚楚,却又像一场巫山好梦,不真实。
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是为了治疗小徒弟,在对方没有点头答应,没有应允的情况下,他也有理由这么做。
治疗就是最好的借口。
这种阴暗的,狎昵的心思就像一直被牢笼束缚于他胸臆间的恶兽,蠢蠢欲动,不断叫嚣。
他本就属于你,他已经属于你,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占有他!
他是你的!
恶兽不断呼唤,要拉他入深渊,要让他带着他爱的小徒弟一齐坠落。
心腔震颤,猛兽咆哮……
到后来,他一边给将夜输送灵力,一边俯身亲吻他簌簌颤抖的唇,都搞不清是为了安抚他躁郁的灵脉,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吻愈深,早从浅尝辄止,试探触碰,变成了发泄似的浓深情绪。
他吻他,有浓烈的占有欲望,也有愤恨将夜擅自作主,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难过。
他当他什么都不行吗?他当他神隐峰仙尊是个摆设吗?他以为他需要他一个金丹初期的小徒弟守护吗?他是觉得他蠢笨到不会掩藏自己吗?
云谏从来不害怕任何算计,他不需要怕。
一只能涅槃的凤凰又怎会怕死?
他能感受到自己不知涅槃了多少次了,在梧桐枝头,在三途河边,在彼岸花畔,在一个人无数次的回眸中……
记忆不清晰,只是源源不断带给他更浓烈的情绪。
在那个白衣男人扼住将夜时,云谏的出现已经证明了他的打算,他不是害怕暴露修为,而是怕麻烦找上自己后,自己分身乏术护不得将夜。
他跃下窗棂时,就想过了。
他打算杀了这个白衣男人,毁了他那些怪物,然后呢?然后捂住他小徒弟的眼,再杀了所有人……
那一刻,他的心病了,又或许从来都是病态的,就没好过。
一直被一副温良的外表包裹着内里的病灶,实际上他比谁都疯。
直到抱着将夜离开,短暂清醒后,他才意识到若是他动手了,怕正中背后之人的下怀。
他们就是要激怒他,惹他发疯,让他杀人。
这一次是他们以为他会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会害怕别人的误解与谩骂,以为这样就能逼疯他,让他癫狂吗?
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在意,却让别人知道了他真正在乎的……
这种被别人拿捏的感觉让他很痛苦。
怀里人,恐怕要被盯上了,更加要寸步不离地守住。
他吻他小徒弟,近乎发泄似的从浅酌到啃咬,又撕扯,甚至伸出指尖去勾开碍事的腰带,却被一声轻哼呼痛怔住,没再继续。
将夜昏迷中忍痛也忍得很辛苦,被吻了很久,双唇还是惨白得没有半分血色,额间还是细汗直冒,浑身觫然。
他垂睫看着眼底这张因痛苦而眉头紧皱的脸,琉璃珠中的暗色渐渐散去。
云谏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终于冷静。
双修能更直接更有效地去缓解将夜现在这个状况,只要云谏进入其中,引导将夜去消化那些力量。
但是……他这个状态根本不适合双修。
太脆弱了,根本承受不住。
神交或许也是有用的,只是要格外小心。
云谏抱着他,额头相抵,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将夜的识海,将夜的识海比他想象中还要空泛。
四周都是茫茫白雾,空无一物,比云谏的识海还要简单。
按理说一个人的识海反映了这个人内心的执念和欲望,贪财者被金山银水堆埋,好色者身周美女如云,嗜权者高坐之下群臣匍匐……
云谏没什么更深的欲望,唯一的困囿只是被囚禁被束缚,因此他的识海中总会出现一株白梅和潺潺流水,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识海中的繁盛白梅有时会变成一株如焰火荼靡的红枫,那静谧如死水的弱水潭为何会涌出汩汩春汛。
他已经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了,识海却还不至于空泛。
而将夜呢……
云谏在进入之前也曾想过,曾好奇过这里会有什么。
将夜的欲望和执念是什么?
是无与匹敌的力量吗?
因为将夜曾说过,他想拥有足以保护师尊的力量,可惜的是一直被秘术压制,再怎么努力都难有突破,而现在这股力量虽回来了,却折磨他半条命。
若他知道是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后悔?
又或者说,云谏在他脑子里窥探到的那些颜色废料才是他的欲望?
云谏都做好准备在他识海中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了,毕竟他窥探过将夜的记忆,看到将夜曾想对他做那些事,可惜的是,将夜的识海中竟连这个也没有。
白皑皑的天地间,弥彰满眼,只有一层薄薄的水面铺陈脚下,水面干净透彻,就像是一面无边无际的明镜,清晰地倒映出云谏的身影。
他在这一片迷雾中,踏着水镜寻找将夜的身影。
似有鸟类啼鸣,眼前迷雾散去。
少年盘膝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鸟雀,正一下一下地给它顺羽,动作轻缓又温柔,唇角勾着浅笑,沉迷其中根本没发现有外人进来。
“你在做什么?”
云谏一开口,将夜才恍然惊醒,抬起一双圆润澄澈的杏眼,直勾勾看着云谏,起初的迷惘渐渐散去,又成愕然惊讶。
“师、师尊?我……我是在……我的识海里?”
双眸忽然清晰,他怀中的鸟雀化作烟雾散开,将夜站起来望着他师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似并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
他师尊很理解他这个状况,本来就记忆混乱,加上识海中过于安逸,会让他忘忧。
云谏点点头,却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朝他走去,将愣怔的人揽入怀中,额头抵上眉心,缠绵又霸道的神魂力量倏然侵入少年的神魂之中,彼此纠缠。
将夜还没反应过来,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瘫软在他师尊怀里。
整个魂灵就像是被托在云端,又像是有细微的电流穿过带来酥麻的无力感。
失控,却不让人讨厌。
反抗不得,却让人更生依赖。
甚至觉得好熟悉,好舒服。
潺潺泉流淌过魂灵,涤净杂质,初春雪山被旭日暖阳照化,裹挟着汩汩春汛缓缓流淌,沿途原野的嫩草探出春意,土木松软,痒意顿生。
将夜闭着眼,喉咙里禁不住发出轻浅的哼吟,他拽着他师尊的前襟,骨节用力,泛出玉色,眉心轻蹙,难耐又渴望汲取地接受他师尊所有的馈赠。
神魂交融,安抚他魂灵中那股力量的躁郁涌动。
激流湍涌也渐渐平息,变成和缓的湖面,只是周围的堤坝依然阻拦着,滞涩着。
神魂的交融并不能完全解开这场困境,但效果已经很好了。
云谏适可而止,抽离神魂,少年已经瘫软在他怀中。
他的力量看似绵柔,瞧着温和,实际上霸道至极,不能贪多,否则将夜根本承受不住。
双眸睁开时,云谏拥着的身躯已不再颤抖痉挛,虽然小徒弟的脸色还是很差,但紧皱的眉心已松缓下来。
他需要好好休息,但这一次的危机应当是度过了。
云谏深吸一口气,松了抱着徒弟的胳膊,若有一面镜子,他应当知道自己耳尖红成了什么样子。
凡人就算重欲,灵魂也无法相交,根本不晓得高阶修士的神交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脱离了肉体本身,魂灵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是一种极致的愉悦体验。
上一次神交,是将夜算计了他,进了他识海,不由分说就拉着稀里糊涂的他匆忙做了。
他时候太震愕了,又被将夜剖魂的举动气极,恼极,又悲痛愤怒,根本不记得那种愉悦。
这一次不一样,这是他引导着小徒弟完成的神交,自己的魂灵力量流淌过将夜的魂灵,一寸寸游弋轻抚……
这座宅邸外有人在等他。
云谏再三检查将夜的身体,确认他暂且无恙才穿戴好走出去。
神烟老早就守在宅外,此刻天已从暮色转黑,云谏才推开门扉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