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恐惧地瞪大眼, 他甚至来不及用手捂住胸口碎裂的骨肉,三魂六魄便在强烈的惊怖中散了,他的皮肉迅速枯槁, 就像是糊在骨头上的报纸一般,扭曲地贴在了骨架上。
那座神庙从他胸口里迸出,借着他的血肉极速膨胀,虞明的□□却逐渐萎缩, 最后像是黏在墙上的一团口香糖, 轻易地从墙上剥落了下来。
而他手里的妻子, 早在失血过多时晕了过去。
藏狐煤球撒腿跑到了虞明妻子的身边, 伸出爪子摁在她的脉搏上。
“她还有气。”
“先止血!”虞渊终于回过神来, 他冲进了密室, 扯下领带, 为虞明的妻子摁住了伤口。
“周围没有鬼差,她死不了。”太启开了一个结界,“把她扔进去。”
说完,他走到了那座一人高的神庙前。
“怎么?不敢出来?”
方相氏神庙大门紧闭, 并没有因为东君的降临而敞开大门。
“那么,这样呢?”
太启拿出那个傩面,指尖凌空一划,阴阳自此分开,他带上傩面, 嘴唇里吐出两个字。
“出来。”
神庙摇摇晃晃, 最终,大门悄然打开, 一个影子站在阴影后。
“东君。”
他跪了下来。
“不是我胆大包天不见您, 是因为我已入魔, 不敢见人了。”
方相氏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我在虞明心脏里住了十年,十年来吸收他的邪异与罪孽,恐怕将来不久,要化五通(神)了。”
“我今日这般恶相,更无颜见故友的傩面。”
太启说:“我没时间听你忏悔,你恼怒虞明拆你的庙,和他打赌,在他心脏里筑庙,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现在哭个什么?”
方相氏说;“与虞明打赌,我并无后悔,香火即我等小神的性命,他拆我庙,毁我香火,就是要害我,若不是念在他是虞伯侯后人,我早就收他性命了。”
他仰天长叹:“我只悔我已入魔,恶入本性,让云婆婆惨死,也未能及时将消息转达虞渊,愧对故友虞伯侯的交代。”
太启问:“虞伯侯给你交代什么了?云婆婆是你续的命?云婆婆预言虞渊活不过三十岁,也是你告诉他的?”
“云婆婆与我确实见过,她的命,也是我为她续下的。”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追寻了几个月的谜题就要揭开了,太启有些迫不及待,“全部。”
“是。”
从接受这份嘱咐时起,方相氏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许是虞伯侯后人,也许是其他人,总有人会问他,这藏在他心里千年的秘密。
“元正年间,东南干旱,我随皇帝南下祈雨,在此地偶遇虞兄,那会儿我主持傩仪求雨,却频频失败,惹龙颜大怒。虞兄主动助我,祭山川百源,先王先公,用上古雩礼成功求雨,让我免受了责罚,后来更是随皇帝一起入宫,与我一起主持宫廷大傩,斩巫蛊之患。”
“虞兄因功绩封侯在此,我过身后,则成为民间神明镇守百花镇。百年之后,虞兄交代我,过一千年,虞氏家族有一名叫虞渊的后人,恐怕过不了三十岁的槛,让我务查令,“我们追查到一宗涉及封建迷信活动的非正常交易案,交易人员里查到了虞明的名字。”
他又看了一眼满地的血污,似乎对这种情景司空见惯。
“现在看来,虞明本人应该不在了,我们需要目击证人提供有效信息。”
“以及——”林启蜇微微一颔首,看向了虞渊身后的太启,“出于我个人的工作需求,我想请教一下二位,你们有听过,神能寄生人类吗?”
太启抬起头,冷漠地看着他。
林启蛰依然还是礼貌且程式化的语气:“如果二位没有听说过,那就算了。”
他从证件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虞渊:“这是我的名片,请二位休息之后,尽快联系我,配合调查虞明相关案件。”
“至于这里。”他环视一周,说道,“我们会处理,给家属以及公众一个合理的调查报告。”
太启和虞渊就这样顺利地离开了虞明的别墅,就在他们离开时,别墅里依然是一片欢声笑语,名媛明星们悠然享受着下午茶,除了偶尔有人问道,怎么没看见虞明的太太了。
“国属特别行动处一队?”
朴素的白色名片在虞渊的手指间把玩着,他正思索着要通过什么渠道去了解这个神秘的机构,名片就被太启拿了过去。
“原来小说里写的特殊案件调查部门真的存在。”
太启把名片正反面都认真看了一遍。
这张名片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设计,正面写着姓名职务电话,反面则是一片空白,仔细看才会发现,名片上面有着极其精细的水印,密密麻麻的,像芯片的纹路。
太启说:“今天方相氏——”
他刚一说话,虞渊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太启奇怪:“怎么了?”
“电话记住了吗?”虞渊用口型问道。
“当然。”
虞渊让太启取消结界,对司机说:“路边停车。”
他们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虞渊找司机拿了一个打火机,用火燎去名片上的字迹后,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先留个心眼。”
虞渊回到车上,对太启说:“现在可以说了。”
太启看向身后远去的垃圾桶,问:“你确定这样扔垃圾桶就行了?万一他们发现了呢?”
虞渊说;“发现也无妨,这是在提醒他们,合作需要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