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橙去了天阜湾。
徐晏驰的家门密码,她早就烂熟于心,但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时候,自己打开门进来。
0422,是他们在樱花道树下,第一次接吻的那一天。
也是被徐晏驰的姥姥闯上门当面斥骂,她出车祸的一天。
所以徐晏驰才会回答她:“一个很好也很坏的日子。希望它没有发生,又舍不得它没有发生。”
对他来说最好的事与最坏的事,都发生在这一天里。
梁橙径自走到客厅,看到墙上那副《onlight》,停下来。
她站在那幅画前,看了好一会。
曾经她暗自盘算,怎样说服徐晏驰把这幅画出让给她。
现在看着它,想着徐晏驰买下这幅画时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酸软。
他怎么那么可怜啊。
用这种几近徒劳的方式,企盼着有机会见她一面。
挂在他卧室的那幅《light》,名字叫做“光”,却并没有“光”。
在过往的这些年里,他是不是就像画里的人一样,独自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
等着她有一天能记起他,等着一束光降临。
在这一刻,梁橙才能体会,徐晏驰对她的喜欢,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上很多。
这让她觉得很抱歉,自己对他真的太公平了。
她把好的坏的都一并抹去,来逃避不能承受的痛苦,却把一切都留给他。
只有他记得。
然后固执地一个人,等了这么久。
他在漫长的岁月间,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独自消化那些隐忍的、无人可诉说的爱意。
梁橙多想重新回到那一刻。
不要忘记他。
不要跑出去。
不要甩开他的手。
那么聪明绝世的徐晏驰其实是个傻瓜,你不要丢下他。
她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听到动静,望向门口,看到徐晏驰走进来。
他在会议中途离场,抛下一屋子懵逼的合作方,坐最快的航班赶回云沂。
雨下起来了,他大衣沾染外面的湿意,肩上湿濡一片。
门锁轻轻合上,徐晏驰停在玄关,无声地注视着她。
梁橙想说句什么,眼睛却先红了。
她怕自己一开口会控制不住地哽咽,索性不再试图讲话,只是站在原地,朝他张开手臂。
徐晏驰脱下大衣走进来,经过沙发随手扔上去,一直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梁橙终于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水渍洇透他干燥的衬衣,灼烫着胸口。
“我应该晚几天走。”
回来的路上,徐晏驰已经知道公司发生的事。他手掌扣着她脑袋,抚摸她头发的动作,有安抚的意味。
梁橙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脸靠在他肩上,自顾自说:“徐晏驰,我好喜欢你。”
徐晏驰理所当然地回她:“这不是应该的吗。”
一腔酸涩柔情全卡在喉咙眼,梁橙一时啼笑皆非,捏住他胳膊掐了一下。
她听见徐晏驰闷笑的声音:“听说你把我姥姥气得差点心脏病都犯了。你还挺厉害。”
梁橙抬起头:“真的吗?她没事吧?”
一把年纪的老人,要是真被她气出个好歹……
“装的。”徐晏驰显然对自家这位老太太的脾性了如指掌,“才做过身体检查,她心脏很正常。”
梁橙“哦”了一声:“她好像很不喜欢我。”
“不需要她喜欢,我喜欢就够了。”徐晏驰说,“她说什么都不用理会,任何人都不用理会。你只需要看着我。”
梁橙点点头。
他可能不会知道,这份坚定和不容置疑,能给多么大的底气。
徐晏驰把她的脸抬起,仔细地观察着:“不舒服?”
“有点累。”梁橙说。
这一天受到的冲击太大,情绪起伏太剧烈,后遗症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体现出来,她感觉有些脱力。
“去休息一下。”
徐晏驰从玄关鞋柜里给她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新的。
梁橙看一眼那双毛茸茸的粉色棉拖,立刻抬头看他。
上次还没有。
“这是专门给我买的吗?”
徐晏驰把拖鞋放到她跟前,蹲下-身:“很明显,不是我的尺寸。”
这会儿一双拖鞋都能让梁橙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