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刚驶进恒和院徐家别墅,梁橙便看到立在大门前的徐晏驰。
他穿着和她面试那天很相似的黑色西装,袖口露出衬衫白边,长腿窄腰,身材好得出奇,站在台阶上的画面,很值得用相机摄取下来。
梁橙决定收回那天对他“徒有其表”的评价。
这个人小气巴拉,为此还专门刁难她一番。
车停稳,梁攸宁担心女儿在这种场合有压力,安慰道:“待会不用紧……”
旁边他的女儿已经打开车门。
梁攸宁话音卡在喉咙里。
“啊?”梁橙把手收回来,看着他:“爸爸,你说。”
梁攸宁心情复杂,接着说完:“不用紧张,有爸爸跟你爷爷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梁橙就笑起来,说:“谢谢爸爸,谢谢爷爷,我不紧张的。”
梁攸宁心说,看出来了。
你不仅不紧张,还很迫不及待。
梁橙打开车门下车,徐晏驰已经从台阶上走下来,朝她走来。
小时候所欠缺的,她现在都已经重新得到了。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不再害怕什么。
徐晏驰给了她无以复加的底气,尽管对徐爷爷的脾气一点都摸不准,来的路上还有点忐忑。
但她看到徐晏驰站在那里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
徐晏驰走上前,问候两位长辈的态度称得上恭顺,这让梁攸宁那点微弱的意见消解下去。
打完招呼,请二位进门,他很自然地牵住梁橙的手,走在长辈身后。
“今天很漂亮。”他说,“看来我眼光不错。”
梁橙低头看看裙子。
今天穿的裙子是他送过去的,原本梁攸宁亲自挑选好的礼服没派上用场,为此还有点失落。
奶白的纱裙,裙摆上绣金丝柳叶,走动间闪烁星芒,兼并优雅和美感。
“是很好看。”
徐晏驰低声笑:“我是说你。”
梁橙掐了下他手心,偏头看着他,唇角又忍不住上翘。
梁攸宁回过头去,看到的便是那样一副画面。
两人十指紧紧交扣,走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眼里没有旁人,没有脚下的台阶,没有未来所有的不确定。
只有彼此。
进门之后,梁橙才发现,今天的场合比她想象得还要更为正式。
徐家老爷子身体不大好,近些年都在调养,集团里的事务已经不再过问。
但到底还是一家之主,老爷子发话,这天一家子整整齐齐地都聚齐了。
岑绾秋笑盈盈地招待他们。
老爷子上了年纪,身体看着有些干瘦,双眼却依然锐利,看着有些严肃。
与梁爷爷老友般寒暄,对梁攸宁淡淡点头,也还算客气。
梁橙跟着徐晏驰去问好,老爷子倒是多看了她几眼,不失慈祥地夸赞道:“叫橙橙是吧,是个好名字。总听晏驰提起你,我跟你爷爷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有空常过来。”
梁橙乖巧地应下,老爷子又塞给她一个非常丰厚的红包。
她愣了下,赶忙往回推:“徐爷爷,这我不能收。”
老爷子笑了:“这孩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有什么不能收的。”
梁橙扭头瞄徐晏驰,他泰然自若,显然并不意外。
再看向爷爷跟爸爸,两人也没什么反应,看样子同样心知肚明。
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今天这场会面的真正意义。
徐晏驰低声说:“收着吧。”
梁橙有点懵地接过来。
徐晏驰又带她过去见其他人。
除了岑绾秋,梁橙一个都不认识。
徐晏驰一一给她介绍,即便在这期间,都没有松开过紧握她的手。
他的叔叔和姑姑,以及各自的配偶、子女。
梁橙挨个叫人。
从岑绾秋,到只比她年长三岁的徐晏驰的堂兄,每个人都给她塞了一个红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徐晏驰跟岑氏解除关系的事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太病倒,徐晏驰都没有松口的意思。
老太太拉不下老脸,这事便一直这么僵着。岑家生意上问题越来越多,她也病得越来越重。
老爷子不希望孙子跟岑家闹得太僵,出面与老太太谈了一场,做主今天一并请了过来。
她这一病,精神头都差了许多,撑着额头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看起来分外孱弱。
上次见面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短短数日便状态大变,梁橙略一犹豫,还是礼貌地向她问了好。
老太太脸色不算好看,但应了一声,算是给了梁家这个面子。
她朝身后瞥了眼,一直跟着她贴身照顾的保姆递过来一只木匣子。
老太太打开匣子,取出一对羊脂玉手镯。
那对玉镯光泽莹润剔透,质地致密纯净,毫无杂质,是极好的成色。条宽足有20,圆圆满满的福镯。
老太太神色恹恹地说道:“这是当年我婆母过世前,送给我的镯子,也是从她婆母手里传下来的,早些年从宫里流出来的老物件,无价的宝贝,岑家传了几代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糊涂了,不该管那么多,让你受了委屈。今天我把这对镯子送给你,算是给你赔礼道歉,我说的那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过去咱们两家的恩怨,就不提了,往后就是一家人。”
她说完,把木匣子递过来。
虽是迫于无奈,岑老太太鼻孔朝天一辈子,武断专横一辈子,头一回向人低头,还是向一个小丫头低头。
这对镯子对岑家意义非凡,说是传家宝也不为过,她向来不轻易示人。
现在能拿出来送给梁橙,就是最大的诚意。
是对梁家求和,更是对徐晏驰求和。
梁橙回头看向爷爷和爸爸,见两人对她点头,便双手接过。
她天生好脾性,哪怕被老太太当面骂了两次,会回怼,会不退让,现在老太太道歉,她也不会真的记恨。
她接过镯子,说了声:“谢谢您。”
之后便是两家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徐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梁橙跟爸爸坐在一起。
原本从礼数上,徐晏驰是不应该坐在她身边的,但他帮梁橙拉开椅子后,便旁若无人地在她右手旁坐下来。
其他人看一眼,没人敢管。
不过都是些虚礼,他不讲究就不讲究吧。
毕竟现在他当家,人狠话不多,亲姥姥岑老太太都能被他逼得不得不低头认错,老爷子没说什么,他们何必多嘴。
有两家二老坐镇,饭桌上气氛一派友好祥和。
说起这半年徐晏驰把梁橙安排在自己办公室做秘书的事,徐老爷子还向梁爷爷道歉:“这小子任性妄为,这段时间委屈橙橙了。”
徐晏驰正给梁橙夹松茸,闻言道貌岸然地说:“是委屈了。需要我给你一些精神补偿吗?”
梁橙差点把筷子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