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顾警官与吉普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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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你要的料子,早就给你染好了。”权叔指了指那堆布料,“看你一连几天不见人影,我就猜到你那边的料子应该是够了,正忙着收尾吧?”

“是,已经顺利交货了。”沈知意一边说着,一边将带来的布袋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两瓶药酒。

“权叔,这是给你带的。”她将药酒推到权叔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看您总是不自觉揉膝盖。这家的药酒,活血化瘀,对风湿骨痛最有效。你晚上用热毛巾敷一敷,再擦上,能舒服很多。”

权叔看着桌上的药酒,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仅仅相处了一个晚上的小丫头,心细到这种地步,连他子级都没太在意的老毛病,她却记在了心上。

他沉默许久,才终于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接过药酒,沙哑的声音嗯了说一声。

“算你这丫头有点良心。”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那缓和的眼神,透露了他的心情。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药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便转身走向里间,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权叔,我给你打下手。”沈知意连忙跟了上去。

权叔没有拒绝,默许了她的跟随。

今天他要染的布料,和前几天的不是一个等级。哪怕沈知意这个门外汉,瞧着这复杂的手法和染料,就能猜出来不同。

她看得目不转睛,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权叔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见她专注的模样,就像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

他手上动作没停,却用沙哑的嗓子,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怎么?想学?”

沈知意听到,眼睛瞬间亮了,立刻重重地点头:“想!权叔你愿意教我吗?”

“我这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土法子,你们这些在国营大厂里的设计师,看得上眼?”

“看得上!看得上!”沈知意连忙说道,语气真诚无比,“权叔,您这才是真正的宝贝!我们厂里那些,都是机器活儿,跟您这手艺比,差远了!”

这番话显然取悦了这位老人,他本来就没想要藏私,这手艺都快带进棺材里了,教她一个也没什么。

“想学,可以。”

“但我的规矩多,人也啰嗦,你要是怕苦怕累,趁早滚蛋。”

“我不怕!”沈知意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权叔,只要您肯教,什么苦我都能吃!”

权叔看着她,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行吧。”

“那还傻站着干什么?”他没好气地斥了一句,“过来,把那边的明矾递给我。手脚麻利点!”

“是!师父!”沈知意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连忙跑过去帮忙。

一声“师父”,让权叔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笑意。

从权叔的染坊出来,天色已经黑透了。

夜风带着凉意,吹在沈知意脸上,让她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本来还惦记着去金奶奶家道谢呢,但今天这个点,看来只能改天了。

旧河道这片区域,到了晚上人烟更是稀少,连路灯都是隔着老远才有一盏。

沈知意抱着布料,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就在她拐过一个巷口后,一道刺眼的光突然从前方打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不知何时,正安安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车门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是顾南川。

“顾警官?”沈知意看清来人,那颗因走夜路而悬着的心,没来由地就落了地。

顾南川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张疲惫且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言简意赅:“上车。”

几次交锋,沈知意也清楚了他的行事风格,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不过她也确实没有力气再走回去了。

她顺从地将布料放进后座,然后坐上了副驾驶。

“顾警官,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

“任务。”

“啊,那我会耽误你的任务么?”

“不会,结束了。”

简单的谈话结束,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轻微的嗡鸣声。

环境一旦变得安全,沈知意就开始犯困,她强撑着精神,转头看向身旁开车的男人,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异常冷峻。

“顾警官……”她轻声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布料的事情……真的,谢谢你。”

顾南川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对您来说是公事,但对我来说,是解了天大的难题。”沈知意坚持道,“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我还要请你和张警官吃饭呢。”

说完这句话,她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地松懈了下来。车里很温暖,身边的人又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地,她眼角终是合上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

顾南川余光看到了她歪着头、靠在车窗上沉睡的恬静模样。

她睡着的时候,卸下了一身所有的尖刺和防备,那张明艳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和倔强,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安宁。

他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车速。

车子开得更稳了,生怕一丝一毫的颠簸,都会惊扰到她的梦境。

顾南川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马路,心里第一次,不像他的人一样平静。

吉普车稳稳地停在了筒子楼下。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身旁沉睡的沈知意,眼神闪过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读懂的复杂。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伸出手,轻轻叩了叩车窗。

“沈知意,”他连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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