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音楼有一段记忆。
是她十二岁那年身体高烧不退,病了月余始终不见好转,每到夜里就惊醒过来,身上的睡裙和长发都被冷汗湿透,那双睁开的眼睛在微暗烛光里,朦朦胧胧,不认人了。
母亲整夜抱着她不撒手,指尖试探她虚弱的鼻息,怕救不活了。
后来家族的老一辈找了个归隐的中医给她治病,汤药灌了不少,高烧终于消下去,睡梦里容易惊醒这个毛病却遗留了下来。
而她,就是这时候依赖上了催眠香。
一转眼数年过去,谢音楼已经想不起来为何会突发高烧,脑海中的回忆片段像是一座孤城,被层层黑雾絮绕着,封存在了心底某个角落。
她是迟林墨祖父的嫡传弟子,自然最了解他脾性,从来都是对自己富家子弟的身份深恶痛绝,一心与世无争在写歌的世界里。
是完全跟傅容与这种诡计多端的生意人,不搭边的。
所以谢音楼将心中的疑惑,投向了邢荔:“很难回答吗?”
“不难不难。”邢荔险些被她问懵了,这样站着回答,就跟被罚站似的,她伸手扶着旁边的沙发椅,一改拘谨地妩媚笑道:“要不我们坐下说?”
谢音楼望着她不动,唇边理出个笑:“这个故事这么长啊。”
“我们傅总以前就是个古籍贩子……喜欢收购点儿老物件,刚好,迟小公子手上有本孤品的,通过中间人卖到了傅总手上,这不,男人的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
邢荔含娇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顺带吐槽一下:“像其他男人喜欢金钱女人,我家傅总格外风雅,就喜欢这种能长长久久地霸占的古玩。”
她的每个字都挑不出错,说多了,就是拿秘书身份出来,声称不太了解老板的生活。
谢音楼安静地垂下眼,盯着手上白玫瑰香蜡了许久。
邢荔:“谢小姐,您要想了解傅总,价钱好商量的。”
谢音楼:“嗯?”
“……哎呀,我这儿还有个买卖操作。”邢荔自然熟地凑过来,拿手机给她看公司内部的论坛网,上面有各种有奖提问的帖子。
恰巧首页最新一条帖子便是:「据小道消息说禾航创始人,七十八岁高龄喜得贵女,亲子鉴定说是亲生的,有人知道这个八卦吗?」
“嚯,价钱都提到了一万人民币啊……”
邢荔把帖子收藏,这钱索了下百科资料,递过来:“这个程元汐在网上也很火,当初要不是你给台里跳的那首水下洛神舞盖过了古典圈专业演员的风头,新闻台力捧宣传的应该就是她了。”
可惜这位,运气差了不是半点儿。
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台里给的露脸机会,却再次失之交臂。
余莺感慨三秒,说:“孟小花要没献祭出温灼,这期新嘉宾绝对是定程元汐了。”
谢音楼垂着眼睫,将百科随意似的扫了一圈,像对陌生人的漠不关心,语气平静说:“她错失这次的嘉宾名额,新闻台想要捧,也会给予其他宣传机会。”
“好像是……”余莺听说台里会筹备个宣传片,选的舞者好像就是程元汐。
不过这消息还没被上头领导盖章,她就没有继续提下去,视线一转,落到谢音楼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上:“你玉镯向来不离身,怎么没戴……不会是碎了吧?”
谢音楼自幼有戴玉镯的习惯,是自己父亲独家提供的。
那玉镯,余莺也是无意间才知道都能拿去买下市中心的一套四合院了。
被提醒,谢音楼才发现手腕空空如也,想了几秒:“忘戴了。”
昨晚洗澡前,好像是被她随手搁在客厅里,一时没放眼下,出门时就给忘得彻底。
余莺满脸肉疼道:“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镯啊,普通人都能拿去当传家宝了,你别给忘了丢哪儿了。”
也就谢音楼有个地位显赫的爸爸,能给她买各种款式古董镯,当装饰品戴着玩。
谢音楼笑了笑:“知道了,不会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