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通过我母亲刚才说的话就可以完全听得出来,即便我是带着仿真面具隐藏着身份坐在他的旁边,但他还是对我产生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骤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儿子,她才忍不住由此一问。
“老婆子,你也是,就算你对这小伙子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也不可能是咱们家小铮啊,你忘了,他还在——”
旁边的父亲有些责怪的看了我母亲一眼,从这番话里也不难听出他和我母亲是一样的感觉,只是说到了后面,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话音就戛然而止,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凄苦的神色。
我重重叹息了一声,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父亲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他又在伤心着什么,没有人比我这个当事人更清楚了。
其实有些事情不用说我也能想象的出来,绑架罪或许给人的印象是这个人疯了或者是又何苦呢,而强-奸罪就完全不同,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在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之间绝对是无比丢脸的事情,哪怕罪魁祸首是我,却也牵连到我的父母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甚至用一句诛心的话来形容,这户人家的大儿子得了重病耗光了家财,小儿子又因为绑架罪和强-奸罪锒铛入狱,这老两口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受到这样的报应?
没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压力,事实上据我所知,就在我“自首”不久,我父母就搬离了生活十几年的家去了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
似乎是因为骤然之间想到了让人伤心的事情,我的父母的情绪顿时低落了起来,我在旁边看着非常不好受,暗自苦笑了一声,我转移话题道:“对了,叔叔阿姨,你们家这位大哥……他这是什么病啊?”
母亲叹息了一声,回答道:“他啊,再生障碍性贫血。”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他气色不错啊,这是好了吧?”
再生障碍性贫血,这个病我当然是知道的,是一种骨髓衰竭性疾病,主要分先天性和后天获得性两种,我哥得的是后天性的急性病,又称软癌,就目前的医疗手段来说,除了骨髓移植以外没别的办法。
身为弟弟,当初我是和哥哥做过配型的,遗憾是亲兄弟居然没匹配上,倒是我母亲和哥哥配型成功,可怜她那么大的岁数还要躺在手术室里,偏偏我这个小儿子因为在看守所里无法陪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不孝。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一开始的时候才对王雪琪无比痛恨,甚至在森哥的别墅里第一次重逢就用强夺走了她的处-女之身,这固然有身为一个道上大哥要展现出穷凶极恶的一面让王雪琪对我产生惧怕的因素,然而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报复她给我和我家庭带来的痛苦。
“好不少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过来做复查,不过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母亲笑了笑,与其说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
我暗暗叹息,话到这里,此刻我心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一时之间,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就这样重新陷入了沉默,虽然没有什么语言上的交流,但是能默默的陪在我父母身边,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小儿子就在眼前,我也感到很知足了。
在外面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的哥哥就出来了,按照医生的吩咐,我们又马不停蹄的去做各种检查,除了抽血还算简单之外,无论是是核磁共振也好还是拍ct片子也罢,这些都需要排队,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将近下午一点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只等下午出来结果以后拿去给医生,就能知道我哥恢复的怎么样了。
至于病情复发这种可能,我潜意识里已经排除掉了。
我们这一家人已经够苦命了,老天总该施舍一点怜悯了吧?
因为我父母和哥哥嫂子要去吃饭的缘故,我这个表面上的“外人”也只能目送他们走出医院,说实话,我这心里是真的非常不舍,毕竟半世琉璃已经提醒过了,按照我哥哥前几次来这里复查的经验,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我的家人并不会在燕京停留,恰好晚上就有一列返程的火车,假设我没有猜错,可能我哥哥手里现在就已经攥着四张提前订好的车票了,正是因为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而又十分短暂,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我珍惜,奈何有些条件实在是不允许我任性妄为,即便是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是不得不和他们分开一会。
眼见这里没什么事了,我旁边的号贩子就去找他的同伴了,事实上从他上午从我这里拿了钱之后就当即把手里剩余的号交给别人继续售卖就能看得出来,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庞大的队伍在幕后组织协调,只是他们游离于道德和法律的边缘,说白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即便是他们破坏了正常的医疗秩序,以现有的法律法规还是无法有效的打击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被我遇到的这个票贩子算是赚到了,包括我哥给的五百在内,他足足拿到了四千五百块钱,除去其中的一千五或许要和别人分账之外,剩下的三千可是不掺杂半点水分的“纯利润”,哪怕就是在燕京这种地方,我敢说也没多少人能一天赚到三十张百元大钞。
摇摇头感慨了一番世风日下,我也走出了医院,先是缓解了一下不能在医院里面抽烟的烟瘾,我在附近找了个面馆随便吃了一口,然后就回到了医院里继续守株待兔。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我的父母和哥哥嫂子才来到医院,而那个号贩子也算很有“商业道德”,在他轻车熟路的带领下,我们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了各项化验单和ct片子,再次找到医生,我陪着父母在外面等了二十多分钟,我哥哥就出来了。
“爸妈,一切正常,医生说恢复挺好的。”我哥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