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布劳恩的这种说法实在是很有趣, 艾伯赫特笑着感受了片刻。
而面前的火箭专家也在此时继续说道:“你整整和我们失联了三天三夜。在得知了你的跳伞位置后, 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你还能够活着回来。你离德军所在的战线足足有三百公里那么远。而且苏联还在一直往那个方向调兵。”
艾伯赫特:“那的确是很特别的三天三夜。我在步行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带我离开斯大林格勒合围圈的飞行员。然后我冒险救了他,在回去的半路上我们还差点偷了一家苏军的战斗机。但因为担心会在回来的时候被我们自己的战斗机击落, 所以我们最后还是从陆路追上了正在撤退中的德军部队。”
说着, 绿眼睛的贵族就彷佛沉入到了那三天三夜的记忆中。
而当那份经历在他的脑海中由近至远地一路反推, 他的记忆会在回到飞机起飞前的那一刻后, 又追溯到他和保卢斯元帅的那场谈话。
于是他便在布劳恩等待了安静地好一会儿后说道:“但是改变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了。韦纳,我在一些很重要的事上改变了想法。于是很多在过去让我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做的事和必须遵守的原则,现在都开始一个一个的打破了。”
布劳恩:“所以你就决定和你心爱的姑娘举行婚礼了,然后再要一个或者几个孩子?”
艾伯赫特:“是的。对我来说,这场婚礼可能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仪式。它不仅拥有着婚礼通常蕴含的意义。它还意味着向新的信念宣誓。”
布劳恩固然猜不到眼前的这位即将迅速失势的纳粹高官所说的“新信念”究竟是什么, 并且他也觉得对方不可能再和对方说出与之相关的更多话语。
但他却觉得,这份“新的信念”可能会与他们的v2火箭有所关联。
于是他便问道:“那我们的v2呢?你带来的那些图纸,那些对于发动机细节部分改造的图纸。它们可以极大的增强发动机的推力。那些在弹头上改变装药以扩大爆炸半径的做法, 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的特别。但是你对发动机、陀螺仪的改造,甚至是对于复合型液体燃料的配方改进,那些……那些全都……”
艾伯赫特:“那些全都怎么样?”
布劳恩:“你不是那些连大学都没有念完的官员, 你也不是在大学里主修经济学或者建筑学的那种官员。艾伯赫特,你甚至在航空公司的研究所里工作过。这也是我们能成为朋友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
艾伯赫特:“是的, 我明白。有了这些,我们的v2就可以在射程上得到极大的提升。而且在打击的精度上也有许多的进步。”
布劳恩:“这些资料看起来就好像你还秘密拥有着一个几千人的研究团队。你把他们全都关起来了, 关在山洞里,以我的设计为基础,进行日以继夜的计算和研究。”
艾伯赫特:“有了这些改进计划和数据分析, v2的射程和精度都能得到多大的提升?”
布劳恩:“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具体的数据得在多次试验后才能一点一点的得出。但如果只是根据理论公式来计算……”
艾伯赫特:“你已经得到那个数字了?”
布劳恩:“如果只是从理论上来说,v2的射程可能从320公里直接提升到550公里,甚至更远。但这仅仅是理论上的数字。因为你在改进计划里提到的那种复合型液体燃料,它对于发动机的腐蚀性很可能会导致v2在空中就直接爆炸了。”
艾伯赫特:“那么打击的精度呢?它又能有多大的提升?”
布劳恩:“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干扰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但是装药的改变可能会把爆炸半径的范围提升好几百米。”
在得到了友人彷佛凭空变出的v2火箭改进计划后,被帝国元首寄予厚望的“毁灭武器”变得更为可怕了。
但是身为总工程师的布劳恩却似乎并不因此而感到高兴。
此时空袭警报已经响起,这意味着那队英国皇家空军的轰炸机队伍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可他们的目标却显然不是波兹坦,而是第三帝国的首都柏林。
盟军的高层显然希望以此种方式来狠狠地打击德意志帝国的士气,那就好像不列颠空战发生时,德国空军对伦敦所做的那样。
听着那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空袭警报,看起来很是失意的布劳恩说道:“艾伯赫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理解我的这种心情。看到v2变成毁灭性更大的武器,我其实并不感到高兴。因为我觉得它已经离我最初设计的,能够把人类送上太空的火箭越来越远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它落在了错误的星球。”
尽管这种苦闷已不是第一天存在了。
但这却是年轻的火箭之父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向人吐露心声。
虽然他明白自己的这种矛盾显然违背了帝国聘请他时所希望达到的目的,但他还是把这些心事告诉了面前这位能称得上是他上司的男人。
他以为自己很可能会得到一些严厉的回答。
但面前的贵族青年却是放下了刀叉,并在起身后示意对方跟自己一起过来。
他带着布劳恩餐厅回到了进门处挂外套的地方。
而后,他便在拿起了两人的外套后带着对方从一楼走到了别墅顶层的阁楼。
在关了灯后,他便推开了通往阁楼阳台的窗,让布劳恩和他一起站到了可以望见柏林那个方向的阳台上。
艾伯赫特:“你能看到那些从西面飞来的英国轰炸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