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悄悄地过了近小半个时辰后,继青登的比赛之后,又一场足够吸睛的较量终于再次在赛场上出现。
“三英杰”们总算上场了!
首先被唱到名字、第一个上场的“三英杰”,是士学馆的森下陶太郎。
对于此次的大赛,许多看客都是把最近名声渐显的青登与“三英杰”们视为“最有可能获得优胜”的夺冠热门的。
青登一剑秒杀对手的惊艳表现,无疑是调高了看客们的胃口。
不少看客现在都对“三英杰”们有着相当高的期望——他们期待着看到和青登一样被他们列为夺冠热门的“三英杰”们也为他们一展亮眼的表现。
在听到森下的名字被唱到后,观武席上的看客们纷纷将好奇的视线集中到了赛场上。
森下的容貌……名不虚传——长着张像是“猪化形成人了”、很想让人别开视线的兽人脸。
不少此前没见过森下的看客,在森下上场后,纷纷朝森下投去异样的视线。
森下他像是早已习惯了被人们用这种异样的视线给打量,只见他神色如常地提着竹剑走到赛场上,换好护具后规规矩矩地与他的对手相对而立、行礼、然后开始较量。
出身自士学馆的森下,他所用的剑术自然而然就是讲求动作的“位”的镜心明智流。
一个有着如此长相的人,却使用着被誉为“最优雅的剑法”的镜心明智流……委实有点怪异。
森下用不急不缓的动作将持剑动作切换成下段后,一马当先的对身前的对手发起首攻。
森下不愧是有着“三英杰”这一称号的剑士。
论剑术之妙、动作之精湛,森下都远胜他眼前的对手。
试合刚开始,森下就展开了单方面的压制。
仅用了3剑就打乱了对手的节奏,第4剑破坏了对手的重心,最后用第5剑击倒对手。
按常理来说,能在比赛中仅用5剑就打倒对手,已算是一件特别厉害的事情——然而,在经历过青登刚才的惊艳表现的洗礼后,看客们的胃口现在都已被调得极高。
“森下五剑击倒对手”这种事情,已经没法点燃看客们的激情,所以在森下击倒他的对手,他并没有收获到太多的赞美声与掌声。
继森下之后,“三英杰”的另外两席——玄武馆的追崎平之、练兵馆的新妻宽也逐一被唱到名字上场了。
和森下一起被并称为“三英杰”的这俩人,确实都有着和同龄人相比极优秀的实力。然而……不论是追崎平之,还是新妻宽,都没有成功复刻“青登一剑秒杀对手”的豪举。
和青登这一豪举最接近的新妻,也出了足足3剑才将对手击倒。
虽然比赛的节奏很快,但因本次大赛的参赛者较多,足足有112名参赛者,所以也花了挺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临近正午时分后,才终于打完了第一轮的淘汰赛。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一半的选手被顺利地淘汰掉,剩余的一半人晋级到第二轮的淘汰赛。
第二轮的淘汰赛将于下午的朝八时(下午2点)举行,所有的看客现在都有差不多1个时辰的午休时间,
在担任司仪的老武士宣布暂时休息、1个时辰后比赛才再开后,观武席上的不少看客纷纷离开座位,或是看够热闹想回家了,或是想去随便吃点午餐,然后回来再接着看比赛。
那些瞅准了这难得的赚钱良机而在浅草支起了饮食摊贩的商人们,霎时迎来了一波让他们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的客潮。
“哎呀,此次的大赛,比我想象中的要精彩不少啊。”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呢,除了第一个上场的那个橘青登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手有给我惊艳的感觉。”
“也不知道谁能有机会获得优胜呢?”
“能拿优胜的人,肯定不是橘青登就是那个什么‘三英杰’了吧?”
“哈哈哈,我觉得橘青登的赢面最大呢!只有他是一剑就放倒了他的对手。”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只是‘三英杰’他们所碰到的对手刚好比较强,而橘青登所碰到的对手刚好比较弱。”
……
暂时休赛后,看客们都热烈地对刚才的比赛展开着探讨。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绝大部分的看客就是丝毫不懂剑术的普通平民或是技艺不精的剑士。
在他们眼里,一剑终结比赛的青登和用了三、五剑才打败对手的“三英杰”们的实力应该是差不多——一剑和三、五剑……这二者可不是差不多嘛!数量上就只差几剑而已。
比青登用多了几剑才打败对手的“三英杰”们,他们的实力大概也就只比青登差上一些吧——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至于那些在剑术上有着一定造诣的人……他们的想法就和这些外行完全不一样了。
只要是对剑术有一定了解的人,在看完青登秒杀足立的那一剑后,都是绝对说不出“‘三英杰’的实力应该和青登相差不多”这种话的。
青登那一剑的速度、角度及出剑时机,是“三英杰”……不,是此次大赛的所有选手都望尘莫及的!
练兵馆的席位上,还留在席位上未离开的新妻宽,垂着脑袋,声音嘶哑地朝坐于他身前,也仍留在席位上的斋藤弥九郎沉声道:
“师傅……您觉得我在对上那个橘青登后,能有几成胜算……?请您如实地告诉我。”
在朝他师傅斋藤弥九郎问出这个问题时,新妻宽的神情极度阴沉,像是随时会滴出黑色的水似的,嘴唇紧抿,嘴角耷拉着,眼童里、眉宇间,布满浓郁的焦躁、不甘、恐慌等各色情绪……
在见识到青登秒杀足立的那一剑后,新妻宽就勐地察觉到——这个橘青登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地多得多!
换做是他,他根本就没法如此利落、漂亮地秒杀足立。
尽管已经意识到了青登的实力远胜于他,但新妻宽的心里头仍抱着些许侥幸心理。
或许……在对上橘青登后,我还是有着一定胜算的——抱着这样的猜想,在踌躇了几番后,新妻宽决定去跟他的师傅斋藤弥九郎求证。
身为练兵馆馆主的“力之斋藤”,对青登的实力定能有着比新妻宽更清楚、更全面的判定。
他期盼着能从斋藤弥九郎的口中听到“你并非全无胜算”之类的回答。
若是如此,他还能燃起斗志,同青登奋手一搏。
“唔……”听到新妻宽突然朝他抛来的这一问题,斋藤弥九郎捋了捋下巴上的花白短须后转过头,一边挂着无奈的笑意,一边反问新妻宽,“新妻君,我的回答……可能不太中听喔。纵使如此,你还是要听吗?”
“……”新妻宽在沉思了一会儿后,咬了咬牙,“请师傅您如实回答。”
见新妻宽都这么说了,斋藤弥九郎捋胡须的手缓缓顿住:“你现在对上那个橘青登……一点胜算也没有。”
说罢,斋藤弥九郎一脸感慨地咧了咧嘴。
“在同期之中,那个橘青登的实力完全可以算是一骑绝尘了。”
“遍观全江户……不,全日本,应该都没哪个和橘青登同期的人,有着橘青登那样的实力。”
说罢,斋藤弥九郎将目光投转到试卫馆一行人的席位所在的方向,手掌再次开始捋起下巴上的短须。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本次大赛的优胜,应该就是橘青登了。”
橘青登在此次的大赛里,应该是无人能挡了——并不只有斋藤弥九郎有着这样的想法。
早在看到青登秒杀足立的那一剑后,“位之桃井”桃井春藏就已露出苦笑。
其他的一些有着一定剑术造诣的剑士们也是这般,在看完青登的比赛后,都看出来了——除了出了什么意外,否则青登他应该是能一路碾压他所碰上的所有对手,最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夺下此次大赛的首胜。
不少剑馆的馆主甚至还满面憾意地长叹了口气,他们本还期待他们麾下的弟子能在此次的大赛里试着夺个良好的名次,现在有了青登在,他们只能去期待他们的弟子去试着夺个第二名了。
听到斋藤弥九郎这以笃定口吻所诉出的回答后,新妻宽的表情先是僵了僵,紧接着勐地收紧了搭放在双腿上的双手。
脸上的不甘、懊恼、焦躁等色浓郁得彷佛都快凝聚成具体的实体。
新妻宽下意识地偏过头,朝远方青登的座位看去。
视线刚一投过去,新妻宽的表情便再次僵住了——他看到“江户最强”、“技之千叶”千叶荣次郎,正十分热情地跟青登攀谈着什么……
……
……
在裁判宣布暂时休赛、周围的看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后,青登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向周助。
“……师傅。”
“该怎么说呢……我真是被你们骗了好久啊。”
在打完第一场比赛、回到座位上后,青登于第一时间端正心态,很认真、很仔细地观看其余选手的比赛。
有相当一部分参赛者都拥有着能让你陷入苦战的实力——那个时候的青登,仍很相信着周助的这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跟他说上一遍乃至好几遍的提醒。
他要认真地观摩比赛!努力记住每个高手擅用招数,好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
青登抱着这样的想法认真观赛。
然后他就看得满头问号。
他越是去观看比赛,就越是忍不住地蹙起眉头。
怎么这些选手的实力……都那么地次呢?
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青登仍选择相信他的师傅。
被誉为“三英杰”的那三人不是还没登场嘛,那三人的实力说不定就都很不容小觑——在心里这般安慰了自己几句后,青登耐着性子将比赛继续看下去。
在终于等到了第一位上场的“三英杰”森下站上赛场后,青登立即提起精神,全神贯注地仔细瞧看森下的每一个动作。
将森下打败对手的全过程完完整整地看下来之后,青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哈?“三英杰”……就这啊?
随后,在“三英杰”另两席的追崎和新妻上场后,青登也耐着性子将这二人的比赛给看完了。
让青登用客气点的说法来评价“三英杰”的实力的话……那就是和他们对打的时候,“孤胆”都不会发动。
用不客气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完全能把他们压着打。
亲眼见过了“三英杰”都是些什么实力时,青登才总算是明白过来——他被周助给演了!
“嚯嚯嚯……”在青登过来跟他“对质”后,周助一边摩梭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缓缓扭过头,朝青登露出谎言被戳错了般的干笑,“橘君……我们这个不叫‘骗’。”
“我们这个叫‘善意的谎言’。”
周助言简意赅地跟青登解释他为啥要联同近藤、土方、冲田他们一起对青登撒这个“善意的谎言”。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防止青登心生骄慢。
和青登同住一张屋檐下的他们,在青登经历过“蕃书调所之战”后,就已知道凭青登现在的实力,在此次的这场只面向新人的大赛里,完全就是乱杀。
他们担心如果把这个事实告知给青登后,会让青登变得骄傲自满,从而疏忽了平日的练习以及不拿出认真的态度来面对此次的大赛
于是乎,周助找上了冲田他们,和他们通好了气,利用“青登完全不了解江户其他剑馆的新人们都是什么实力”的这个信息差,蒙骗青登,让青登一直以为这次的大赛会有很有实力和他相当的高手,令青登卯足了劲来为大赛做准备。
听完周助的解释后,青登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然后表情古怪地轻叹了口气。
“橘君。”坐在周助身旁的近藤,他应该是以为青登在为周助这“善意的谎言”感到不满吧,只见他朝青登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啊,我们一直在骗你。”
近藤本还想再跟青登说些什么,但青登率先摆了摆手,打断了近藤的话头:“没事,我能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我也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
周助他们的用意,青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也没有因此而生气。
在知晓事实真相、知晓在此次的大赛里并没有什么能和他实力对等的选手后,青登只感到有些……遗憾。
他本来还期待着能在此次的大赛里对上一些实力高强的对手,好好地领略一下各个流派的风采……
这个时候,青登突然听到身侧传来对他而言稍有些陌生的充满磁性的年轻男声:
“请问——足下现在方便吗?”
听到这陌生的男声,青登先是一怔,随后连忙循声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脸上噙着柔和笑意的青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他这边走来。
“荣次郎?”一旁的近藤挑了挑眉。
这名正朝青登走来的青年,正是千叶荣次郎。
“怎么了?”青登朝千叶荣次郎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事吗?”
他一面出声反问着突然出现并反问他“现在方便吗”的千叶荣次郎,一面打量着这个被誉为“最强”的男人。
在千叶家族终于在赛场现身并和他们试卫馆汇合时,青登都还没来得及跟千叶荣次郎说上句话,甚至连千叶荣次郎的模样都没有好好地打量过,就因松平容保他们来了而不得不坐回到座位上准备比赛。
不得不说——千叶家族的基因真的很强。
千叶周作和千叶定吉这对兄弟的子女,不仅个个都遗传到了极强的剑术天赋,还通通遗传到了一副好皮囊。
青登都不禁怀疑起来千叶周作、千叶定吉他们是不是有着“容易让子孙后代遗传到优秀基因”的天赋。
可能是因为皮肤较白的原因吧,今年都已27岁的千叶荣次郎,看上去感觉才23、4岁的样子。
身材不胖不瘦,五官清秀,难能可贵地没有将头发剃成月代头,没让这丑穿天际的月代头糟蹋了这难得的好皮囊。
大概是因为嘴角总噙着抹柔和笑意的缘故,令千叶荣次郎他看上去感觉相当地亲切、好相处。
千叶荣次郎的这副儒雅随和的模样……相比起被冠上“江户最强”冠冕的不世出的大剑豪,更像是擅长学问的学者。
“其实也没什么事。”走到青登的跟前后,千叶荣次郎微微一笑,“就只是想跟你说一句:你刚才的比赛,非常精彩。”
“出剑的时机、角度、攻击位置,都完美地无可挑剔。”
“真是漂亮的一击。”
“谢谢……”没想到千叶荣次郎竟然是来夸赞他的青登,不禁愣了愣。
“你的这一剑是经过精密的计算后所噼出的吗?”千叶荣次郎这时追问道,“还是说只是凭着感觉噼出去的?”
“呃……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青登摊了摊手,“我当时只想着先来个试探性的攻击。”
“结果没想到我这试探性的攻击直接结束了比赛……”
“喔……也就是说你的这一剑并没有去进行过什么周密的计算吗……”千叶荣次郎以微不可察的幅度微微沉下眼皮。
忽然,青登的身后响起了千叶重太郎的声音:“嗯?荣兄?”
千叶重太郎与左那子一前一后地朝青登他们这边走来。
左那子已经恢复回了平日里的那副不论对谁都是拒之千里之外的“名门大小姐状态”,再不见她此前那副被青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给惊得红唇都张成可爱的“O”形,表情变得呆呆的模样。
千叶重太郎疑惑地看了看青登,然后又看了看千叶荣次郎:“荣兄,你和橘君他在聊些什么呢?”
“没什么。”千叶荣次郎风度翩翩地轻笑了几声,“就只是简单地闲聊了几句而已。”
“喔喔,这样啊……”千叶重太郎悄悄瞥了眼身旁的左那子,然后又扫了眼身前的千叶荣次郎,若有所思地撇了撇嘴后,哈哈笑道,“荣兄你如果和橘君合得来的话就好。”
谁都没有发现——千叶重太郎在说这句话时,眼童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千叶荣次郎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相处很多呢……
跟千叶荣次郎实际接触下来后,青登发现千叶荣次郎这人相当和善,明明是个跺几下脚,就能让整片江户剑术圈发生震颤的强大存在,却没有任何架子。
这不禁让青登对千叶荣次郎的好感大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