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衣微微一笑,用过午饭,就在自己院子中安了个茶会,哥哥周铁戈,胡文郎,弟子梅俊苍,文吏吴谦在场。
周铁衣烧煮着茶水,先对自己已经满腹疑惑的哥哥说道,“老哥,这不懂的地方你就直接问,这里没有外人。”
在场的人都要直接处理《天京报》的事务,所以周铁衣要耳提面命。
唯一不处理《天京报》事务的自己老哥,自己也要多教一教。
周铁戈本来就心痒痒得厉害,他可是知道全部的过程。
起因是儒家那边传出了‘国出妖孽’的传闻,所以自己弟弟在原本看兵坊的行程之上,又晚上加了去拜访胡文郎的事情。
中间还给自己说过,这‘国出妖孽’,最该担心的不是他们周家,而是天后。
这一点,自己已经理解了。
但是后面为什么让长孙丹上一封奏折,去大张旗鼓地办《天京报》,他猜到了一些原因,但是不知道自己猜不猜得对。
“伱办理这《天京报》,是想要另辟蹊径,对抗儒家‘国出妖孽’之语?”
一直以来,兵家就算权势最盛的开国时期,在言论上也被儒家按着打,这国出妖孽,不仅大夏朝在用,三百年前的南北五朝也在用,甚至八百年前的大炎圣皇时代也在用。
但想要和儒家抢夺话语权何其艰难,反正兵家就算把人安插入言部,也没有成功过。
周铁衣笑着解释道,“这天下言论可以引导民意,儒家想要坐实‘国出妖孽’,须得有个过程,所以我需要以雷霆手段出击,搅乱整个过程。”
说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天后当天就送牡丹花来,感叹道,“天后娘娘能够一眼看出来,立马做下决断,着实不凡。”
他周铁衣能够看出来,是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傍身,天后能够一眼看出来,并且迅速向周铁衣这个对手‘求和’,一点都不在意片刻得失和自己的颜面。
这说明天后的政治嗅觉是顶尖的,同时也是个干大事的,能屈能伸,这才是该真正小心的对手。
“在言路上,儒家自以为掌握了书院,掌握了言官,掌握了小说家,就可以掌握天下,着实是少了些发展向前的眼光,不过这也符合儒家一贯喜欢‘言必圣皇,语必圣人’的做派。”
当周铁衣说到小说家的时候,胡文郎神色有些尴尬,他们小说家不抱儒家大腿,抱谁大腿?
他想了想,“这报纸当真能够广开言路?”
他知道周铁衣的报纸是从邸报得到的灵感,但是邸报他也看过,让普通百姓看,百姓根本看不懂。
周铁衣笑道,“我曾说过,手中有一份入一品的机缘,你曾说过,你们小说家所修之道,不过两件事,一曰‘搏名’,二曰‘以假乱真’,这报纸若是做得好,这两件事都可以做到极致,到时候天下人可以不看话本,但不能不看报纸!”
此时开水烧好,周铁衣等水温降下去,再将头春茶嫩芽用冲泡法泡制。
这嫩芽金贵,水滚反而伤味。
“其实我本来还有一法,不过这法子过于激烈,不想要现在使出来,和儒家彻底撕破脸,那么就慢慢和儒家磨一磨,看看谁手段更高明。”
温水冲茶,淡淡的茶香流淌出来,清香扑鼻,最是滋润。
他先递了一杯给徒弟梅俊苍。
梅俊苍知道是老师在考校自己,他思考了一下,以手沾了沾茶汤,在紫檀木桌子上先写下‘以民开言路’,这是老师这次用的方法。
随后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写道‘奏圣上广开农科,工科,医科,成为定数,令天下为官之道,不限于儒法’。
一旁静静看着的吴谦神色大震,神色惊恐,看向满头白发的梅俊苍,这是要撅了儒家和法家的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