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不是科班出身,在传媒大楼也只是给林记者做助理,工作并不算太忙和专业。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林记者出外勤回来,敲了敲江渺的桌子。
江渺站起来跟着去林记者的办公室。
林记者把包放在桌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吧别客气,我是跟你说,你昨天告诉我的那个,医院门口乞讨的事情。”
江渺点点头。
“我们组是做社会新闻的,但是讨钱这种新闻是不太被大众接受的,可以在我们组的账号上发一次试试,看看大众反应怎么样,”林斌说,“如果大家不抵触、不反感,我们可以核实一下跟进后续报道,毕竟现在这年代……”
林斌说着顿了顿,“也不是什么新闻都能随便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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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半江渺下班,李明琮卡着五点半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就两个字:到了。
江渺这回特意等同事走了一些才打卡下班。
她平时也并不是不喜欢跟人社交,只是因为那层特殊的身份,总会让人特殊照顾,可是江渺不喜欢这样的特殊对待,那更像是一遍遍地撕开伤疤,提醒她那个伤口是存在的。
别人累,她也累,她也不想让别人这样特殊对她。
江渺出来的时候,是五点四十五了,这时是黄昏,g市的冬天并不那么冷,反倒像延阳市的春寒天。
李明琮靠在车边等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火苗忽闪跳动。
李明琮仿佛有所察觉,抬眸看到江渺,随手将火机塞进口袋,然后绕到另一侧给她拉开车门。
“你挑食么?”李明琮随意问她。
江渺摇摇头,又顿顿,“不吃爬行动物不吃牛蛙。”
李明琮一愣,好半天才想起来——g市有好些苍蝇馆子口味有点重。
“我怎么可能带你吃那些东西。”李明琮笑了,“我也怕。”
江渺默了几秒,像是有话要说。
李明琮启动车子,打开手机递给她,“我听同事说了,下了几个口碑app,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最好别太远。”
他手机上真是干干净净。
接过来的时候,江渺显然有话想说,但是不说。
李明琮说,“有话就说。”
江渺嗫嚅,“真能说吗?”
“能啊。”
“什么都能?”
李明琮一乐,“别说脏话就成。”
江渺憋不住问,“你手机上……怎么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够脱离社会了,手机上起码还有几个单机游戏,有几个社交软件,尽管不太用,可也不至于空白成这样。
传媒大楼在市中心,这个下班点堵车。
“以前在云南广西,在边境线来回跑,哪有空玩乐,”李明琮随意答着,前面一个红灯,长长的车龙堵着,他停好车子,靠过来往屏幕上看了一眼,江渺挺熟练地打开,输入商圈,他靠过去说了一句,“我看挺好。”
“嗯?”江渺两手拿着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了花鸟市场,下面出来七八个餐馆。
她举着手机,没反应过来说挺好是什么挺好。
红灯很久,车窗外面是人行道、是两边营业的小吃摊。
车窗落了一点点,各种食物的香气飘进来。
g市美食繁多,江渺以前早就听说过,成都重庆上海西安g市……都在江凛曾经的毕业心愿清单上。
李明琮落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户上,他姿态闲散地靠坐在椅子上,偏头看她,笑着说,“我看挺好,咱俩搭伙开始新生活。”
江渺看着他,李明琮的眼睛很平静,虽然是笑。
却让她在这一瞬间想到自己住的房子,苍老的、空旷的,像是老房子墙角的苔藓,枯燥的蜷缩成一团。
它死了吗?没有,它只是在等一场雨。
雨没有来,苔藓就蜷缩在那里。
苔藓的生命力如此顽强。
这句话——江渺却觉得,更像是让她开始新生活。
不是他。
后面的车子在摁喇叭,李明琮回神,启动车子。
江渺敛下视线,问他吃哪家,她挨个念了一遍,李明琮没听出所以然,说让她选。
花鸟市场在老市区,那边馆子都接地气,江渺选了一家海鲜大排档,开车到了地方,前面都是水产区,各种鲍鱼蛏子蚬子扇贝,墙上贴着价位表,免费加工。
老板不是本地人,是湖南人,说口味偏辣,不过他老婆是福建人,也可以做福建口味。
李明琮说,g市在广东,广东能有多辣。
两人点了蛏子蚬子和几只鲍鱼,老板让他们落座,再三确认,“真的都爆炒?我们辣椒很辣的,都是湖南运过来的。”
李明琮说,“不是还有一黄鸭叫的汤么,没事。”
老板欲言又止。
江渺想了想说,“要不把蛏子做成酱油水蛏子吧。”
老板笑呵呵说,“行,我们这儿还有土笋冻,送你们一盘尝尝。”
江渺点点头,老板让服务生上了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