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尚书令陈祗卒,宦官黄皓把持朝政,玩弄权术;时罗宪因不肯依附黄皓而别贬为巴东郡太守,时任右将军的阎宇虽有巴结黄皓,亦看重罗宪之才而任命其为领军,作为自己的副手。
景耀五年,汉大将军姜维又一次北伐失败;因姜维连年北伐未果,黄皓于是想除掉姜维而扶植依附于己的阎宇,姜维畏惧而不敢回到成都。
其后一年,曹魏兴兵伐汉,刘禅命令阎宇率兵西向救援,阎宇留下二千兵力令罗宪镇守永安城,亲率余众西向救援成都。
此战之时,大将军姜维带军回援,邓艾见势不妙,胁迫刘禅向西而去,阎宇不能阻拦,此后被下狱,至数月前,杨伊入锦官城,宽释之,此后令阎宇秘密领镇北将军,在沓中屯田,等待事宜北伐。
如今,终于开始了他所主导的第一次北伐,半月前,以骑军闪击,攻陷魏国陇西郡,如今正朝东而来,和魏军决战于渭水之畔,此时他看向了立在旁边的张牧之。
“末将在!”张牧之不敢怠慢,登时收起万般思绪,俯首听令。
“魏人布置吾已经明白了。”阎宇语调平静,却又显出几分严肃意味。
“吾现在便要动身去准备,张将军在此处,务必看好吾的旗帜金鼓,准备传令……待吾从更东面绕过去待位,在更东面举旗朝你示意后,你再观魏营动静,若有骑兵出来与罗将军交战,便举蓝旗;骑兵全出突到罗将军阵后,再举黄旗;等魏人骑兵受阻停滞,便举红旗……记住了吗?”
张牧之此时连连颔首,却还是咬牙多问了一句:“只要这般便可?”
然而阎宇理都没理对方,只是居高临下瞥了张牧之一眼,便兀自顺着河堤匹马东行,身后亲卫更是尽数抛了旗鼓等物,只带着一面阎字将旗,却也专门倒伏着拖在地上随行罢了。
张牧之这等,出身山野的幸进之徒,他十分看不起的,要知道就是姜维,他也看不起过。
与此同时,渭水河堤内沿的裸露河床之上,约有两千余精悍之军,也都有样学样,就在罗尚的紧张不安中将旗鼓之物随意扔掉,各自只带一面小旗而已,随着阎宇往东而去。
“那一千多骑士入城去了?!”
汉军营中,此时还有汉主杨伊正攀着将台边缘的木质望台,亲自眺望河堤上的己方部队的行进,却又不禁愕然自问。
当然,杨伊也不是不知兵的,只是未曾融会贯通罢了,他在望台上,只是怔了片刻,便已恍然大悟。
“阎都督这是已经窥得魏军的中军在何处!”
“且刚刚魏军连续从西面战场撤走两部主力,吾军却一直都趁机没有增兵西面,试图突破,怕是魏军将领已然猜疑;而此时若这一部兵马回转,还是没有撞到吾军的伏兵,怕是便会彻底明白,东面进展如此迅速,必然是营寨内存了伏兵,所以,陛下,要不要传令把阎都督召回来,或者干脆下令让东面罗将军改攻为守?”
“战事一起,自有前方军将处事,吾等坐观即可。”
杨伊瞥了一眼趁机进言的那人,却是不理,无论此人是什么心思,此时都是处理的时候,阎宇本事,几番奏对之后,她也清楚,此时自然放手,任凭他而为。
此时,魏国的中军营处,贾充也是做出了如此推断,但是却毫无能力阻拦局势的发展,思来想去,只能喃喃说着:
“来不及了!
两边都来不及了!东面已经到了最后一层大栅了,汉军这统帅这般调度是算准了的,这时候吾若真调走东面兵马只会害了东面!不过不要紧,汉军也来不及了,而且他们的来不及更要命,他们总是要顾一下他们皇帝的安危,就算有伏军,却不可能从营寨中去支援东面,看这情势,汉军只往东面支援了千余甲士,依照吾军的战力来看,胜者怕还是吾军!”
贾充一番推断,安慰了自己,也安慰了身边诸将。
“闹了半日,虚惊一场,依旧坐在这里,等小儿辈们破敌吧!”
贾充一边说一边顺势松了一口气,却又抬着手指指点点。
“这便是汉军不及之处了,吾领军从来临阵都是亲自冒着箭矢冲锋,吾在阵上多靠前一分,吾军便是多一分战力;可汉军倒好,虽然皇帝临阵鼓舞士气,却居然牵制的部队不敢调度,以至于白白分兵还得来看管他!哈哈哈哈!”
一旁的魏将犹豫了一下,他本想说眼下军情不明,汉将既然把时机算计的这么准确,说不得有后手,但不知道是出于畏惧还是某种更复杂心理,他在看了眼得意的贾充后,居然没有向贾充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是随着众人连连颔首奉承。
“不过,决战将来,也不能在此处不做事情。”贾充觉得没什么安危,恢复底气后,稍作思索,却是抬手一指。
“来人,向西面传令,趁着汉军出营寨的那支兵马没回来,让两个营卫做齐声势,反攻出去,务必替小儿辈们尽一份力!”
身边的军士听命,便在将台上挥舞旗帜发出旗语,并击鼓示意。
而前方魏军回头看到旗语,自然反应也是要快,不顾早间对峙至此饥肠辘辘,便在两名军候的亲自带领下越过汉军营寨布置的外围矮墙,步军反冲出去!
且说,汉军此时阵前也是不到五千之众,也是对峙已久,且多已疲敝,而两千魏军的陡然杀出,却是让汉军猝不及防,几乎肉眼可见,战线便向后渐渐偏移而去。
更要命的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本来应该在后方维持阵线督战队早已经挤上了前线,根本无法起到督导作用,却是使得局势瞬间大坏!
并非是汉军战力太差,而是汉军所用,大多都是投降的魏人和新募的羌民,他们本来只是沓中屯田之军,不过如今大战起,也就只能上前线了,不过如此战力也不算奇怪。
“臣……臣!”当此之时,营寨高台之上,不用任何人开口苛责,此时统领这一部屯田校尉宁毅自己就已经满头大汗,却赶紧下跪请战。
“陛下,寨中虽再无甲士,寻常皮甲的军士却不少,末将现在就再领几百人下去,亲自领着督战,但凡前线这群货色还能认得末将,便一定能拖到阎都督回援,末将若是一息尚在,绝不使陛下陷入险地!”
杨伊点了点头,又让人传令:
“陛下口谕,留下几名武士整顿秩序,如今营中文武,有敢擅自喧哗者、擅离者,皆可斩!”
寒风微微鼓动着旗帜,渭河水拍打着北岸不及,下方烟尘滚滚,三千不到的汉军甲士且战且退,魏军的喊杀声也渐渐逼近,但随着宁毅带着人匆匆而至,带着一群皮甲装备的军士迎了上去,战线居然一时止在了!
战事一波而起,旋即落下,似乎再度僵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