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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邺城,一处特别的院落,就算要被收押,出于名望的考虑,吴王还是给了陶家一个院落等死。
当然,这也只是对陶家的主要人物,那些次要的,要杀的都已经杀了,不需要杀得,已经发配去了夷洲,能不能活着到,这就不知道了。
哪怕是凛冬将至,可是也比不过此时寒气入心,陶家此时有几个孩童缩在屋中,却是一起望着外面发呆。
屋中角落处,一个老者,正躺在那里,仿佛是生了大病,双眸禁闭。
而旁边有几个妇人,正垂泪围着。
这才几天,家主就变成了如此模样,两鬓斑白,肤色沉暗,当年意气风发苍梧太守、交州刺史、陶家族长陶基,已是垂垂老矣。
其中几个女子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睛里面打转儿,只因之前家主说过,不想看到陶家人软弱落泪,她们这时心下难受得厉害,由于数十年积威,却也不敢违背家主的意思,强抑了心底的悲痛,未曾痛哭出声。
陶家家主夫人,脸上悲痛之色最浓。
“姐姐,别哭,咱们陶家人未必不能出去,二公子不是没被抓进来吗?大公子也在苍梧,定然都没事,只要他们不在这里,陶家便还有希望。”几个女子劝着,她们虽然这样说着,自己却也难受的紧。
妇人一呆,连连点头:“说的没错,吾儿无事这就好……。”
对孩子,她可是很疼爱的,随着陶基老迈,到了建邺,留着陶璜在外打拼,她还曾心中不乐,如今看来,还是老爷眼光远到。
不然如今,只怕是同遭灭顶之灾,如今二子也跑了出去,两兄弟扶持着,想必以后不会过得太难。
想到这里,妇人稍稍平静下来。
“夫人……”这时,陶基勉强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过来。
“老爷,您醒了?”不止妇人高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陶基是陶家家主,等同于精神支柱,只要他还能撑下去,陶家就还没有垮掉。
“不必难过,不是还有时间吗?若有机会……若无机会,便是乱想也是无用,既来之则安之,不可失了吾陶家骨气。”陶基沙哑着声音,说着。
事到临头,虽然心里早已经有所准备,现在却也感觉丧失了大半元气。
就算陶家以后可以报复,但此时生死都在一念之间却是事实,这世道果是吃人啊!
吴主刻薄寡恩,就算早知道,甚至还有着士家的教训,却只有亲身体会才刻骨铭心。
这时,在场的人听了,连声应下:“请您安心,便是身死,陶家家风不会忘记,陶家家骨不会失去。”
“如此便好,只希望两个孩子,莫要太过冲动。”对两个孩子,陶基很放心,知道他们两兄弟做事都有分寸,不会乱来。
只是,还是免不了担忧罢了。
从汉江乘坐快船,一路顺江南下,这是早就关照好的船,沿途不会被阻拦,汉江中上游是汉国占据,中游只有一小段是被魏国所据,下游就是吴国的了。
非是战时,管控的就不会严,商贾就可以在三国来往。
陶氏这次是陶璜亲自带队,当然,不会用出自己本名,只是用商队,不然,被吴国捉了也很有可能。
顺着汉江入了大江,直奔建邺,只用了十多日的时间就到了。
汉吴两国此时还未曾背盟,表面上还是其乐融融,如今有礼部侍郎、宗室刘伶为使节,与吴主签订盟约。
刘伶乃是天下名士,数月前投了汉国,初为国子监博士,后为尚书省六部主事,又晋升礼部侍郎,晋升之速,也就是之前的从龙之臣有着境遇。
不过天下名士,千金马骨的待遇,也是应该有的,倒也不稀奇。
“使君,有人求见。”使馆中,刘伶结束了今日的宴饮,回到使馆后,有护卫禀报的说着。
“请他进来。”
这也是常事,刘伶此时自然是允许了。
“诺。”很快,陶璜从外面步进来。
“哦?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刘伶却是眼中一凝,忙上前问着。
他认识陶璜,他这个使节,这次来签约,明面上是这事,实际上还负担着搭救陶氏一族的事,只是此事,如今也没有多少眉目,信虽然交上去了,但是吴主也还未曾有所反馈。
“见过使君,非是吾焦急,只是现在已是月底了,再过上数日,便是吴主所定下的日子,不知使君可有什么进展?”急切的赶来,这一路也是提心吊胆的,陶璜的脸色很是疲惫,问起话来,也带着一丝有气无力的气息。
“信件早已呈上,吴主没有说什么,吾也在建邺探听,没有多少改变的迹象,我也决定进行第二套方案,锦衣卫派出的人已潜伏进来了,正按计划行事。”此时刘伶说着,顿了一顿,又说着:“我今日已经又获得了一批新的助力,相信结合起来,事情会更有把握。”
陶璜此时点点头,跪了下来,感激的说着:“这便好,吾代表陶氏,多谢使君奔波之助了。”
本来应该是意气风发的面孔上,此时却是呈现出几分疲惫来,刘伶见其如此,心中叹息,赶紧扶起。
“陶氏也是为炎汉,方才遭受此难,若是说恩,这也是陛下之恩……”
一番劝说之后,方才分宾主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