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心里吃了一惊,表面不动声色,柔声问:“怎么呢?”
郁溪看上去如往常一般平静,简洁的说:“打架。”
江依不说话了。
郁溪又拿起一块石头,对着溪面掷出去,这次打出的漂亮水漂有四个。江依这才看到,郁溪脚下堆了一堆这种平平扁扁的石头,堆得小山一样,捡了这么多,不知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坐在这里了。
江依看着郁溪的侧脸,昨天打架的伤口依然红肿着,她问郁溪:“你带药了么?”
这小孩儿,一看就没自己擦药。
郁溪说:“在我书包里。”
江依站起来,走到郁溪书包边去找药,拉开书包拉链,里面全是卷子,课本上贴满各种各样的标签,密密麻麻全是笔记。
这小孩儿,为了高考真是拼了。
江依不露声色,从包里找到药,又把包拉上了,只说:“你书包带子怎么断了?”
郁溪没顺着她的问话回答为什么断的,只说:“我不会缝。”
她人聪明,学习好,但手却不怎么巧,只会做简单的饭菜,手工更是不怎么会。
江依说:“我帮你缝。”
郁溪终于瞟了江依一眼:“你会?”
看江依长得这么妩媚的样子,连饭都不会自己做,看上去实在不像会做针线活的样子。
“小孩儿,你怎么小看人呢?”江依笑着走回郁溪身边坐下:“姐姐告诉你,姐姐不仅会,还很会,特别会。”
郁溪闷闷的说:“不用缝了,反正都被开除了,书包也用不上了。”
江依说:“闭眼。”
郁溪闭上眼,江依沾了药的棉签像昨夜一样,轻轻柔柔落在郁溪的伤口上,有种薄荷般凉凉的味道。
郁溪闭着眼睛叫了一声:“江依。”
“嗯?”
“你教我打台球吧,以后我去台球厅跟你混。”
郁溪本以为江依会像往常一样,逗她叫“姐姐”,说“不叫就不教你打球”之类占便宜的话,没想到江依只是笑了笑,说:“好啊。”
郁溪说:“我手挺笨的,怕学不会丢人,等你那些小姐妹下班了再去行么?”
江依说:“行啊。”
余下的时间,江依陪郁溪坐在溪边,坐到夕阳西沉,坐到薄暮漫天,坐到零零碎碎的星光缀在黑丝绒一样的夜空上,又倒影在清泠泠的溪水里。
郁溪不说话,江依就跟着不说话。郁溪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溪面出神,时不时摸起脚边的一块石头,对着溪面打出几个漂亮的水漂。
江依就站起来,光着脚在布满鹅卵石的溪滩上走来走去,捡郁溪脚边那种平平扁扁的石头,捡到一块,就学着郁溪的样子,往溪面猛掷出去。
但不同于郁溪能连打好几个漂亮的水漂,江依的石头一碰到溪面,就立刻石沉溪底。
郁溪说:“你手真笨。”
“我手巧着呢。”江依说:“我这是没掌握技巧。”
“你小时候都不玩打水漂么?”郁溪问:“那你玩什么?”
“我玩绣花呀。”江依笑:“所以我肯定能把书包带子给你缝好。”
“你从小安安静静坐在屋里绣花?”郁溪瞟了江依一眼:“鬼才信你。”
江依的笑声飘荡在静悄悄的溪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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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又深了些,江依还没学会打水漂,郁溪掷掉了最后一块石头,问江依:“你的那些小姐妹下班了么?”
江依说:“应该下了。”
郁溪站起来拍拍自己的牛仔裤:“那走吧。”
她看起来一直挺平静的。
江依跟着她站起来,一身水红色的裙子让江依看上去像溪里钻出来的什么女神。江依说:“好啊。”
两人往台球厅方向走的时候,会路过那个热火朝天的炒粉摊。
江依问郁溪:“你饿么?”
郁溪摇摇头。
江依今天挺纵着她的,也没劝她要吃饭什么的,只说:“行,那直接去台球厅吧。”
郁溪问:“你不饿么?”
江依笑着说:“我减肥。”
两人走到台球厅门口,灯和门都已经关了。祝镇穷,连台球厅的卷闸门都不是自动的,每个球妹都有台球厅的钥匙,这会儿江依从裙子口袋里把钥匙摸出来,费劲的抬起沉沉的卷闸门。
郁溪过去跟她一起抬,江依提醒她:“小心你左手边,那儿有根铁刺支出来了,小心把手划破了。”
郁溪“嗯”一声,感受着卷闸门在手中沉重而粗砺的质感,心想: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么?
江依带着郁溪走进台球厅,一拨墙上的一排开关,台球厅顿时一片大亮。郁溪说:“我们现在来开灯,挺费电的,你老板不会说你吧?”
江依骄傲的一挺胸:“我帮台球厅挣了多少钱呀?她说得着我么?”
郁溪勉强笑了笑。
江依看了看郁溪的个子,给她选了根球杆,把打台球的要领动作讲了一遍,自己又俯身在球桌上,示范着打了几个球,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