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首战大胜,士气必然是此长彼消;原本赵军的中路军兵力不足,对付匡章还需要借助秦、燕的牵制,但现在田盼的三万齐军损失殆尽,敌众我寡的现状,也随着首战的胜利彻底扭转了过来。
消息该是两日之前的,想来如今饶安一线,两军主力已经是碰面了。
赵雍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缓缓开口道:“传命于大司马,令其即刻率军北上,同庞煖会兵一处,拿下饶安、无棣,断绝齐军的南下之途,尽快同齐军决战!”
牛翦拜道:“大司马的人马而今尚在麦丘以南,在匡章军到达饶安之前,大司马恐难以赶来。若单单以武阳君(庞煖)的五万余众,恐难以抵挡齐军南下的步伐。”
赵雍沉吟不语,牛翦说的并非是妄言。
张远趁夜偷袭,是因为田盼毫无准备,打得也是对方的措手不及。但现在赵军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匡章定然已经有所准备。且齐军虽先败一场,但主力部队依旧众于庞煖所部。
赵雍思虑片刻,沉声道:“齐军如今虽众,却已是困兽犹斗,优势在我,未尝不能一战!且无论如何也得拖住齐军南下的步伐,待大司马渡过鬲津河,我军便可以优势兵力对齐军展开决战。”
风险是有的,但赵雍此时却不得不冒险。否则放匡章剩下的七八万大军渡过鬲津河,便会和本土的齐军相连一线,彼时就完全是齐国的主场了,到时莫说是赵军一方,就算彼时加上魏、韩、秦三国,都不一定再有机会歼灭这支齐军主力。
如今能有此战况,全赖南线的魏、韩联军堵住垂都、禀丘一线的口子。若是放匡章南下,待齐军会师一处,魏、韩到时候不跑就见鬼了。毕竟是在齐国本土作战。
若是拖下去变数就太多了,敌人和盟友也可以随时转换,毕竟三晋的合作从来都没有紧密过,一切的基础都是为了利益,现在的目标是齐国,也是因为赵国提前的布局和秦国的混淆视听;而一旦丹阳战场秦、楚两国分出了胜负,转瞬间便可能影响到整个华夏战场,到时候别说是浑水摸鱼,赵国很有可能便会是下一个合纵的对象。
无有远虑,必有近忧。赵雍已经认定了,绝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此时的冒险完全是值得的。况且还有一个燕国不是?
……十二日傍晚,赵雍便先让牛翦率领着留守观津的万余步骑随各地征集而来的粮秣,渡过了大河,以支援前线。这支军队原本是要准备‘护送’燕国宗室回国的,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待赵雍回到军营,天已经有点黑了。
为了更快的联络四方,中军并不在观津城内,而是临时征召的靠近黄河渡口的一处村庄。农户的房屋虽然有些简陋,但好过睡帐篷。
赵雍住的那间堂屋,看样子应该是当地的大户,但屋内依旧充斥着一抹奇怪的异味。整间屋子只有一个朝北的木窗,不怎么透光。宫人已经提前点上了蜡烛,人坐在卧榻上,他的面前便是那扇开合的木门。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旧一抹乌云,透不进一丝月光。
不一会便有宫人端来晚膳,一盆煮的烂稀烂的菜梗、还有一碗粟米饭。
赵雍放下手中的简书,没有动快,他对身旁的陈忠招了招手,吩咐道:“大令去请一下燕王后和燕太子,来与寡人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