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姑姑,娘娘近来是怎么了?”周宁海跛着脚,走到廊下,询问刚出了殿门的颂芝:“这东西也不吃,门也不出,不能总这样啊。”
“唉,我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了,前两天梦魇醒了后就一直这样了,一天到晚话也不说,就是对着镜子流泪。”颂芝叹了一口气,抬了抬手里的描金香盒,“就连皇上独独送的欢宜香也让拿出去,搁进库房里。”
“这是不是新人快入宫的原因……要不要请江诚江慎两位太医来看看?”
“太医有什么用,心病得需心药医。得想办法请皇上过来,开解开解娘娘。”
颂芝低头,手上的香料盒子上还画着鸳鸯图,光打在其中一只上面,另一只显得格外伶仃……
屋内,年世兰坐在美人榻上向上抹掉自已的眼泪。旁边小宫女想要拦着,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心里干着急。
“你下去吧。”年世兰朝着她摆摆手:“左右不过是我自已难过,没必要捎上你们。”
“娘娘……”
“下去。”
“是。”
偌大的内殿,一时间就剩下年世兰一人,她倚在榻上,看着这满宫的珠宝珍奇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两天了,重生前的最后一幕还映射在她眼里,久久无法散去。
“皇上,你害的世兰好苦啊。”
冷宫一别原以为和这紫禁城再无关联,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已却又回来了。
当真是斩不断的仇怨,死都死不痛快。
她苦笑一声。
想她年家满门何等的荣耀,尽是鞠躬尽瘁报国忠臣,奈何最后竟然落得个亲族抄斩,儿孙戍边。
当年哥哥数年征战,平定青海,得到的名贵麝香最后竟然尽是用在了他妹妹的身上,让她一生孤苦,无缘儿孙。
曾经,她不是不懂皇上忌惮,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她不信自已侍奉多年的枕边人竟连深情都伪装的滴水不漏。
所谓天家恩赐,终归是痴梦一场。
“周宁海。”年世兰擦干了眼泪,朝着门外喊道,外面守着的周宁海赶紧进来。
“诶,娘娘。”
“新人什么时候入宫?”
“这,约摸着明日午时之前就都安顿下来了。”
“你拿着这个,去找甄嬛,告诉她这是本宫的贺礼,就当为她添添喜气。”
华妃抹了抹眼睛,走到妆奁前,拿出一对嵌珠步摇交给周宁海,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另外,你去内务府,交代把甄嬛的宫殿换回来,碎玉轩就不要去了,还是承乾宫。”
“娘娘,这……”
“让你去你就去。”
“嗻。”
既然有些事情注定没办法改变,那不如自已添一把火。甄嬛受宠是必然的,那自已何苦非要拦着呢。
华妃靠在榻上。
这次她回来,荣宠皇恩已经不是她心里的头等了,她需要想的是如何在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手中保下年家。
眼下的时间,哥哥刚刚才封了二等公,年家上下如日中天,正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时候,她得想办法提醒哥哥,莫要太过张扬,引得皇上忌惮。
想到这,她喊了颂芝替自已研墨,打算修书一封,喊人偷偷传给哥哥。
傍晚,养心殿。
“皇上对年大将军等爱臣的宠信优渥,可但凡人臣,大多数是成功易,守功难。”
“你是提醒朕,提防有些人倚功造过,兴风作浪吗?”
“皇上明察,微臣大概是过虑了。”张廷玉抬眼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察觉到此事不宜再提的时候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嗯。”
皇上垂眸点头,见张廷玉退下后,坐在桌边仔细思量,手中珠串一颗一颗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