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压宸书案上罗列着这几日的众多进展。
玄龙卫在南诏调查的登仙鼓有了进一步消息。
南诏国割据有五十年,第一任南诏王爱好求仙问道,一日南诏境内断尾山传出阵阵鼓音,鼓声势起如雷霆,五音递减如鱼潜渊而后悠扬,深山中歌声相和如千万人合唱,又有百鸟争鸣的异象
南诏王闻声赶来进山一探究竟,这一进就是两天,南诏王带进山中的亲卫一共一百多人,最后出来的只有两三人,他们从山中带出了一鼓。
名为,登仙鼓。
此鼓为哑鼓,敲之无声
南诏王自从断尾山出来后性情大变,不再沉迷求仙问道而是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且在整个南诏寻找能敲响此鼓的乐师,不得。
听闻南诏王弥留之际都在想着敲响登仙鼓。
第二任南诏王上位后,深感此鼓惑人心智,称其为魔鼓,不允许任何人再提此鼓。
有人说,第一任南诏王如此痴迷登仙鼓,是因为敲响此鼓,可令人成仙。
第三代南诏王继位,痴迷享乐爱好求仙问卜,一年前断尾山再现神仙传言,南诏王亲去山林,当日大火烧山,导致南诏境内流言遍地。
有人说南诏王见到了神仙,但是神仙没有满足他的愿望,一怒之下烧山。
有人说南诏王没见到神仙,一怒之下烧山。
还有人说,南诏王见到的是鬼魅魍魉,怕他们跑出来,才放火烧山。
众说纷纭,皆是怪力乱神。
李压宸吹燃火折子,将这封密信烧了干净。
书案上还堆着许多奏折,九成是上谏收田令有害社稷,一成是对水泥、煤球两物的推广计划。
郑兴达死后,以王家为首的世家,知道了这两物,他们看不上水泥,打起了煤球的主意,这些世家手中握着地,掌握一部分煤矿,也暗里招人研究煤球,等他们研究出配方,下一步就会垄断和侵占市场。
崔家疑似和冯家暗中联络。
冯家,冯嘉仁。
李压宸长出一口气,烦躁的在殿中踱步,除了烦人的朝政,她心中还有隐忧。
国师病了。
此次病的比以往都重。
前两次生病,国师拒绝吃药,浑不在意的模样,这次反常,每日三碗苦药,一顿不落。
“他不喜欢喝药。”
李压宸没前没后的轻声说了句话。
顺公公一听就知道陛下口中的‘他’,是指国师。
宫里珍贵药材,源源不断送往国师府,国师府来者不拒,众多太医每日研究药方,什么药都试了,仍个个摇头,愁眉苦脸。
没有任何改善的脉象,令太医院头大,药方改的无从下手,最后还是用了最初那一版。
之前在皇宫,每每到吃药的时候,国师脸上一本正经,只要一个不注意,鱼塘、花盆、花园、洗手盆,但凡有个洞都免不了倒满了药。
李压宸骤问“朕让国师成为明玉和明安的太傅,会不会让国师过于劳累?”
顺公公两眼一垂,成了斗鸡眼,那是一个字都不敢回。
李压宸瞧他这损样,气的翻了个白眼
“要你有什么用!”
“备马车,朕亲去国师府”
不看看她心里不放心,水泥和煤球两物,《天工开物》上没有记录,这两样东西制作虽然简单,用处超乎寻常,与《天工开物》的重要程度平分秋色!
泄露天机?还是干扰了因果?代价还是巧合?
登仙鼓对知郁而言,是什么?
*
李压宸没有提前告知国师府,意在微服私访不欲张扬,守门的侍卫见过皇帝,一看到她立刻放行,前去后院通传。
岑知郁在躺椅上眯了一会儿,听到动静将书从脸上拿下来,困倦未消。
共感率被他提到了百分之五十,这个状态比百分之三十差劲儿多了,好几次他觉着不是生理上的困倦而是病理的昏厥,悄无声息就没了意识,简直可怕。
为了防止自已不会一头栽地上有损形象,他能坐着绝不站着。
等他从困倦里拢回清明,皇帝已经在他跟前站了一会儿了。
似曾相识的画面,上次也是这般,两人一坐一站。
岑知郁看着李压宸,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守株待兔,他终于等到了这只兔。
这场病,可不是白生的。
李压宸看他状态勉强,忍不住去摸他的额头。
这一触,凭生出两分怒气来
“烫的,太医呢?这么多天还没商量出办法吗?朕养他们干什么吃的?!”
房间里顿时跪了一地
顺公公这就离开要找派到国师府的御医问罪,岑知郁轻轻的拍了拍摸着他额头的手
李压宸还是迁怒,岑知郁只得对她摇头,表示他的不情愿。
李压宸还是应了他,在顺公公走出门时叫住人
“等等”
顺公公退回皇帝身边。
李压宸拿他没办法
“好吧,听你的”
一句话未说,却轻而易举的改变了皇帝的想法。
顺公公心里惊奇陛下与国师的相处方式,难不成国师这朵仙葩,真让陛下得心了?
“陛下此次前来,为了何事?”
李压宸找了个现成的借口“来看看明玉和明安的情况,再来看看爱卿”
岑知郁平静的点点头“多谢陛下厚爱”
一时寂静
李压宸清咳一声,看着旁边傻子一样杵着的儿女,她正襟危坐,公事公办的考察
“这两天学了什么,一一道来。”
两人将昨日老师问的问题和回答说了一遍。
李明玉口若悬河,仰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
李明安沉默寡言,虽无怯弱不安,到底弱势几分。
李压宸看在眼里,听了一遍,不作评价。
反应冷淡道:“下去吧,朕与国师有事商谈”
屏退全部的人,李压宸弯起袖子,冰了自已的手帕,拧干水,试探的碰碰他的脸
“凉吗?”
岑知郁闭着眼睛道了声:“还好”
于是这手帕放在了他额头。
云管事也企图用这样的手法给他降温,他不习惯额头上放着湿湿的东西,拒绝了。
现在莫名的享受额头上的冰凉。
“你府里的人就没一个贴心的?你若愿意,朕给你换一批,或者你自已培养一些人。”
岑知郁半睁着眼,培养人手作甚?
这些人给他做饭、打水、洗衣服,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对下人的要求只有这些。
他做事无不敢为人知。
手下的人无论什么企图,背叛还是忠心,都无所谓。
“眼下就很好,不需要更换”
“知郁觉得,我的一双儿女如何?”
岑知郁歪头“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压宸眼睛一弯,情不自禁的开心
“知郁尽管说。”
“长公主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眼高手低自持高贵。”
“二皇子自卑怯懦,心慈手软,性格讨好内耗,想法过于理想。”
李压宸为自已的女儿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