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副将将两人见面地点安排在了一处密林,夜黑风高树影婆娑,容易藏人。
李明玉早想到李明安会要求与冯嘉仁见面,提前埋伏在这里。
她带来的士兵将几人团团围住。
姐弟两人以这种方式重逢。
“皇姐……”
李明安素来守礼,李明玉平日里不待见他,他便不往她面前凑,对方在他宫里安插眼线,李明安心知肚明却也不拆穿,两人的感情也只有那点血缘维系着。
李明玉枪头指着冯嘉仁,话却是说给李明安听的
“你要我迎你还是擒你?”
李明安就是冯嘉仁谋反的证人,今日拿下冯嘉仁,审都不用审冯家顷刻间万劫不复!
李明安放在冯嘉仁面前,对上李明玉冷鸷的眼睛:“我要和他单独说话。”
李明玉不屑一笑:“不可能,你想说什么,要么现在说,要么回牢里说。”
这时冯嘉仁身边的人有了动静,只见坐在轮椅上的清瘦文人,伸出手,在他旁边侍者手心写着什么。
他身边的侍者将家主写的字说出来
“几年不见,你已经这么大了,你和你母亲长的一点也不像,反而我的儿子更像李压宸。”
他身边的侍者平铺直叙,没有感情,即便如此,李明玉也从冯嘉仁的遣词造句中品出几分得意
李明玉年纪尚幼,不懂男人的心思,可她身边有幕僚
孙晟与武如意都在,两人七窍玲珑心,顿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男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和征服欲。
孙晟平日里对李明玉拥捧,在正经事上也不含糊:“殿下自小养在陛下身侧,性格与陛下如出一辙,有陛下当年征战天下的风范。”
“冯家郎的逆性反令人担忧啊。”
反驳了冯嘉仁说的李明玉不肖母,李明安是冯嘉仁的儿子,也算半个冯家郎,暗点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明玉与她那早死的爹没有任何感情,她也不清楚这逆贼怎么与早死的爹攀比起来。
还是说对方在抬高李明安贬低自已?
弯弯绕绕的东西,她既然不懂,便交给懂的人。
“少说废话,拿下。”
李明玉不想与他们纠缠,早早拿下早早收工,等回去向皇母讨赏。
“等等!”
李明安再次阻止。
“你是我父亲吗?”
他回头望着轮椅上的人,李明安以为自已与生父见面会亲切万分,可是见到之后,心里只有陌生的平静。
冯嘉仁无声的点头,打量着眼前的儿子,听闻李明安怯懦腼腆,如今一见却也不堕冯家名声。
以他老练的眼光分析,此子虽多思重情优柔寡断却没有胆怯懦弱之性,成年后历练一番,或许又是一代令明月羞隐的‘隐月郎’。
“冯副将说您这些年很思念我。”
李明安垂着头,向他求证。
冯嘉仁再次点了点头。
可是李明安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任何温情和思念。
李明玉脸上的不屑越发浓郁:“你问完了,我要拿人了。”
“等等!”李明安一把拽住她前伸的长枪
“我可以问皇姐一件事吗?”
李明玉:“问。”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冯家为什么叛乱?”
李明玉有些匪夷所思,都到这个地步了,谋逆的人还不知道为何谋逆,也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很显然在场人都不打算给他答案,这是对李明安的蔑视,谁也不认为一个八岁小童有资格让他们耐心解答。
李明玉轻呵:“拿下!”
冯嘉仁拍了拍手,在李明玉的包围之外,忽然冒出一层弓箭手。
冯副将哈哈大笑,站在冯嘉仁身边:“你不会以为家主敢只身前来会没有任何准备吧!”
“李明玉!今日谋划皆是为你!只要你死了,大周的皇储只会是一人!”
李明玉:“你当本殿下傻吗!宜阳驻军就在三里外!你若敢动,本殿下这就放火烧林,不出半刻!让你们一只苍蝇都跑不出去!”
冯副将:“那就看看!三刻内我能不能砍下你的头颅!”
李明安站在两方中央,双方争执将他当做了空气,他想起曾经在学堂,老师问若他们是掌权者,什么最重要。
皇姐答军权,他答百姓。
老师并没有告诉他们固定的答案,而是讲了一则故事。
他当时以为老师更偏向皇姐的答案,后来仔细琢磨觉得老师也认可了他的回答。
可是今日,又有不同的理解。
或许老师是想告诉他,掌握了绝对的权利,才能称的上上位者,而只有上位者才有资格谈什么最重要。
就像现在的处境,民不能帮他,军可以。
他拿出一枚哨子,尖锐的响声回荡在林间。
第三支军队出现了。
李明玉的人在最内围,中间是冯嘉仁的人,最外围是李明安的人。
这就导致,若里外合围冯嘉仁将腹背受敌。
若李明安要反,李明玉将九死一生。
黑压压的三层军,像黑幕上的乌鸦,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李明玉惊疑不定,这感觉不像是李明安率领的反军,更像是从战场杀出来的精锐,李明玉迫不得已正视起她的弟弟。
暗骂自已太过大意。
孙晟与武如意一前一后护住李明玉。
武如意淡泊的女声不合时宜对她的殿下进行适时教导
“臣让殿下分兵两路以备无患,殿下一意孤行,悔否?”
李明玉轻啧一声,诚恳道:“本殿下受教了,下次一定。”
李明玉的改变武如意看在眼中,殿下生活更加节俭,对待为她做事的下人也知道适时施恩了,她终于将以往不屑放在眼中的‘蚂蚁’看入眼,并明悟了‘蚂蚁’的力量。
此次武如意提议分兵两路以备无患,放在以往李明玉根本不会考虑一下,因为这是她最擅长的领域,对面是她看不入眼的人。
但这次李明玉虽未兵分两路却考虑了武如意的忧虑,留了宜阳县令在三里外驻军以作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