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看了看地上被黑衣包裹的孩童,缓缓道:“这一局当中,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就是那风月奴……。”
“——谁能想到,天下人寻而不得的天都之女,竟会藏在小小的苍梧派中。”
“而且,她还送上门一样落在我无殇教的营寨中,先是显露神力、又被血魇阵证明二人血脉相连——像是特意向天下人昭告,她就是天都之女,而那少年也就是天都之子……”
“若只演到这的话,我还会怀疑是玄元小儿所为,故意把重复的戏码拙劣地再演一遍,玩个真真假假。可是……”
“可是,万刑魔君不会抓错人……”血衣人冷冷地接道。
鬼影轻轻一笑,道:“万刑魔君虽然年轻,但毕竟境界高我等一筹,又是当年亲历之人,他认定的,想来不会错……”
“但魔君出手也未竟全功。玄元道人安排的手段,还是保住了他的儿子……”
血衣人忽然眉头一扬,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紫烟是万刑魔君的使徒?”
鬼影轻咳两声,喋喋笑道:“我只是猜测她出自万古魔域。万刑魔君虽然孤傲不群,但毕竟都是南疆一脉,我也不好随便坏人算计。”
“而且,万刑魔君是唯一无惧心魔血誓的真君,正是那玄元小儿的克星。我本想关键之时借用其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底牌亮了——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
鬼影怪笑不语,血衣人凝思片刻,开口道:“魔君出手,足以证明风月奴就是天都之女,可真正费解之处亦在此。”
“天都之女十几年来,一直藏身于仙盟之下的苍梧派,我不信仙盟上下无人知晓——定是某位高人暗中布局遮掩。”
“既如此,这枚暗子势必要隐而不发,留待关键之时。而其他人即便发现,也要装作不知,暗谋对策。”
“可偏偏有人将这枚暗子暴露出来,而且暴露得毫无意义,横冲直撞、步步臭招——这已经不是在下棋,分明是在……”
“——搅局!”二人异口同声道。
鬼影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道:“老弟也猜到了,没错,那四两拨千斤的棋子,就是这小姑娘。”
“而背后搅局之人,正是那东海仙裔、楚真人。”
“楚真人,嘿……”血衣人皱了皱眉,“一个出身东海的世家元婴,跑到中土神州来搅局?就不怕惹恼了哪位真君大能么?”
鬼影摇了摇头,道:“东海辽阔无边,疆域更胜中土与南疆百倍。或许除了天机道人之外,东海深处还有其他真君——那楚家真人只是与你我一样,奉命而来……”
“又或者,那楚真人并无根脚,只是命数将至,想与非命之人气运交缠,博一线生机而已。”
“所以,在试炼境中夺魂不成,就干脆搅局?”血衣人嗤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少年道,“老哥莫欺我,若真是撒泼搅局,何不把他杀了、一了百了?为何反倒要保他性命?”
“——你若不是早知底细,又怎敢同魂连契,反将一手?”
鬼影叹息一声,沉声道:“我对老弟推心置腹,并无半句虚言。”
“生死同魂之契,魂灵为墨,意愿为凭,岂有强加之理——我充其量不过是备些笔墨罢了……”
说着,鬼影弹指一挥,一点魂光落在安魂灯上,青光熠然,又缓缓回落在雒原与楚涵玉身上。
鬼影凝望着灯火魂光,像是一个老道的厨师在静待火候。
血衣人幽幽道:“小姑娘半数魂魄已散,就算用同魂契救回一条命,多半也要伤神失智。说不定,还要连累天都之子。你这番作为,又是何意?”
“你也说了,这是一步臭棋。”鬼影目光不移,“我只是受人之托、依计行事而已。”
“受何人之托?”
“第三位搅局之人……”
“谁?”
鬼影这才转过头,向血衣人诡异一笑道:“你可曾想过,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位‘梦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