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知道这个消息会对你产生不小的冲击,考虑到你的精神状态,我们才一直将它告知你,但这位先生的失踪确实和你有着脱不开的联系,你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目击证人,同时也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所以我们需要你全力配合办案。”
他的语气温和一如往常,其声音沉稳且富有磁性,那话音如同有魔力一般轻轻安抚着林克斯那躁动的心绪让他稍稍平静了一些。
“是,我一定全力配合,我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警官…我也希望这样的调查能快点结束,但我记得的确实只有那么多。”情绪缓和后的林克斯一如往常表现出了十分配合的态度,他此时的眼神明澈了很多,这是过去数日里都少有的状态。
对面的金发警官和劳伦斯见状,眼神中均是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意味,二人又是不约而同地侧目对视一眼。旋即在林克斯有些紧张不安的目光注视下,名为劳伦斯的年轻警官弯腰从桌子一侧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连接着好几条导线的奇怪金属仪器。
“有言在先,我们接下来的手段也会比较特殊,但我向你保证,本次审问结束后,你就能得到充分的给养和休息,如果审讯结果证明你无罪,我们还会依据条例就这几天对你造成的身心伤害给出补偿。”
一旁的金发中年警官贴心地做着补充说明,但听清他话中的含义后,林克斯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看着劳伦斯警官给那仪器接上电路,然后拖着几根导线走向了自已,不知怎么的,林克斯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背后的寒毛更是根根倒竖起来。
“警官…这是什么?”
他颤声询问着,已经走到近前的劳伦斯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他。
“是一种特殊的测谎装置,有助于你回忆起更多东西。”
说话间,他将手里的几根引线放到了林克斯面前,每根线头的末端上都有一个金属吸盘,看着就像是医院中常用的身体检测仪器,见到这东西将要贴上自已的身体,林克斯本能就想要闪躲,但手脚均被镣铐束缚的他根本无处可去。最终,那些物事全数被安在了他的额头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前额处几个被吸附的地方均传来了一阵微弱电流流经皮肤的酥麻感,林克斯紧张地感受了片刻,却见并没有更多异常发生,见事不可违,他便未再出声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随后劳伦斯又从仪器之中拖出了一根导线,其末端是一个铁质的夹子,这次他并未将它固定在林克斯身上,而是在挑选片刻后将之夹在了刑讯椅上一个林克斯够不着的位置,随后他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了自已的位置上。
“林克斯先生,接下来我们会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要尽已所能进行回答即可,期间如果感到些许不适也不必紧张,只要你全力配合,不适感就会降到最低,考虑到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我建议咱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金发中年警官淡淡开口做着说明,听着他语句中言辞不详的部分,林克斯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他感觉到了对方话中暗藏玄机意有所指,但他却也深知如今自已的处境,想到那和自已纠缠不清的可能还涉及人命的官司,他深吸一口气后便神情坚定地开口道:
“呼…警官,您问吧,我全力配合。”
见此情形金发警官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目光下移从自已桌子上摆放着的文件袋里挑出了一张记录纸,上面简单写着几行文字。见状他身旁的劳伦斯也是拧开了手里的钢笔,摆出了准备记录的架势。见同伴准备完毕,金发警官停顿了一下便缓缓开口道:
“首先第一个问题,你的自杀受到了他人的唆使或者影响吗?”
这是一个先前问讯中从未提及的问题,林克斯听后微微一愣,旋即他很快给出了回答。
“没有。嘶!”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感觉一股电流蹿过了全身,电流的来源正是他额头上的那几个铁质吸盘,林克斯的身体瞬间就抽搐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电流很快收歇,林克斯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他此时全身都在刺痛,就像有无数根细针正在刺入他的神经末梢一般。大口喘息着,他一脸疑惑地看向了对面的两位便衣警官。然而此时却并没有人回应他,劳伦斯正埋头做着记录,而一旁的金发中年警官则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桌上的那个奇怪仪器,两人的注意力此时都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用紧张,林克斯先生,这是正常现象。”金发警官淡淡开口回应了一句,然而这句随意到有些敷衍的回复却让林克斯觉得更加不适了。
“正常?这分明是刑讯逼供!”方才的电击让林克斯虚弱的身躯几乎完全失控。身体抖若筛糠,林克斯表情抽搐地控诉着,肉体的不适已然让他无心他顾。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经过电击后他那原本混沌模糊的神智在这一刻比之刚才要清醒了一倍不止。
“我们有言在先,而且我能向你保证,这并不会对你构成实质性的伤害。”林克斯的控诉自然起不了任何效果,金发警官很平淡地就揭过了这个问题,看着对面全身依然颤抖个不停的林克斯,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追问道:
“如你先前供述,你的母亲因为意外于近期去世,而你则因为行为不端断送了学业,你是因为对生活失去信心而自杀的,你确定以上内容为真吗?”
“警官,这是第二个问题吗?”
“不是,这是追加问题。”
看着表情慈和一脸平静的金发警官,林克斯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一股病态的潮红,深觉自已被戏耍的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如今的处境,他还是咽下了这口气,有些不安地颤声开口道。
“是的……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话语出口,林克斯已经闭上了双眼做好了继续被电的准备,他非常确信自已刚才并没有说谎或者隐瞒,但他依然受到了惩罚,这不免让他怀疑这所谓仪器的真实效用,然而这一次,意想之中的电击却并未到来,反倒是在闭上双眼的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副画面。
那是在母亲落葬后,于私人陵园外,他仿佛正和一位身着白袍的身影在对话,画面一闪而过,记忆短暂浮现后便快速下沉,林克斯惊讶地睁开双眼,一种将要抓住什么却又错过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很好。”耳边响起了金发警官的声音,他凝目看去,却见对面的二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已的奇怪反应,劳伦斯依然埋头做着记录,而金发警官则依旧看着仪器,只偶尔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已,心下感到有些怪异,他刚想开口却被那金发警官抢先一步。
“第一个问题结束了,你的配合令人满意,下面是第二个问题,如果你能继续保持状态,马上这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诱导的意味,在饱受折磨的林克斯听来,这声音就如同天籁,强打精神他控制着依旧在颤抖的身躯艰难坐正了身子点头道:
“请问吧,我准备好了。”
“第二个问题,林克斯先生,请简述一下你对于教会的看法。”
“教会?”听完问话的瞬间,林克斯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他就露出思索之色神情认真地回复道。
“是上圣教会吗?其实我母亲生前是一位虔诚的上圣教慧识派教徒,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经常跟她参加礼拜和弥撒,但是后来长大了我就很少参与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我对教会的信仰有偏见,只不过我的学业让我不能抽出那么多时间去参与那些活动,我的话…姑且算是个不太虔诚的教徒吧……啊!”
话到一半,他却骤然惨叫一声,一股比之先前更加强劲的电流从他的额头被灌入身体,一时间林克斯两眼翻白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眼前一片洁白,他脑中闪过了一串记忆画面,那是在警局认领母亲遗骸的时候,他是凭借随身物品才确认了眼前那具焦尸的身份,随后是在教会墓园,教会牧师一脸严肃地拒绝了他的入园请求。
“呼…呼…”电击只持续了两秒不到,但林克斯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被电得几乎失去了神智。低头干呕了几下,他没能吐出什么东西,只是低头大口喘息着努力压制着腹中翻江倒海的感觉。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中年警官的声音再度传来,林克斯艰难抬头只见对方正脸色如常地盯着自已。意识到并没有人关心自已此时的惨状,一种莫名的委屈在林克斯心中回荡,但他深知自已无力抵抗,只得在短暂平复后颤声道:
“有…有的,最近的一些事让我有些讨厌教会了,因为他们一口咬定我母亲是参与了邪教祭祀而死的异教徒,他们不让我将她落葬在教会墓园。可在我看来那些守园的牧师根本就是在借机敲诈,我举报申诉了却也没人受理,最后只能把她葬在了私人墓园中。”
林克斯的声音变得越发虚浮,声音也因为身体的颤抖晃动着,可虽然身体状态濒临极限,他的大脑此时确是一片清明,往日的记忆清晰呈现,经历这一切时的那种感觉也连带着涌上心头,说着说着,他的双目中竟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嗯,很好,没有要补充的东西了吗?”然而对面的审问者对此却似依旧浑不在意。他们完全无视了林克斯的表现,金发中年警官继续冰冷地推进着审问进度。
“没有了。”沉吟片刻,勉强压制住抽泣冲动的林克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一次他没有遭受电击。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审讯貌似接近了尾声,金发警官一边说着一边也是意味不明地长出了一口气,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他这次没有继续盯着桌上的仪器,而是抬头用审视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对面的青年,看着那委顿颤抖的身影,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感。
“请问你对恶魔这个词有什么见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