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雨悄无声息地停歇,云层拨开,零散的星点缀夜空。
殷延捧着她的脸,眼睫低垂着,吻得很深,眼底的情绪翻滚暗涌。
所有的情愫,全部倾注在了此刻的吻里。
早在我不知白天黑夜,深陷黑暗囹圄之中时。
你就已经做过我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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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醒,苏时意的四肢都像是被什么重重碾过似的酸软。
她一睁开眼时,身边却是空的。
狗男人,提上裤子就走人。
苏时意刚一在心里骂完,就看见殷延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冷淡又衣冠楚楚的模样,眉眼间都能看出轻松和餍足。
和昨晚在床上叫她宝贝的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尤其是她说不行的时候他更要
这男人到底是有多闷骚。
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朝他伸出双臂,撒娇似的语气:“我身上好酸。”
殷延把腕上的手表带好,才俯下身与她平视。
他突然靠近,漆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眼底依稀可见淡淡的笑意。
“哪酸?”
“腰,腿,哪都酸。”
殷延顿时了然,他抬了抬眉梢,目光玩味地盯着她。
几秒后,他还是顺应她的话,迈步走到床边,在她旁边坐下。
大掌覆上她敏感的腰窝,控制着力道,一下下轻揉着。
昨晚虽然不干人事儿,今天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苏时意正想着,温热的掌心穿透薄薄的衣料,掀起一阵酥麻痒意,身子都控制不住抖了下,昨晚的画面再一次跳进脑海里。
他的袖口还挽在手肘处,小臂上依稀能看见暧昧的红色抓痕。
昨晚她挠的。
苏时意的耳根忽然开始发热,又感觉到他揉着揉着腰,手似乎有隐隐往上的趋势。
那阵麻意更快地扩散开来,一切似乎又有往那个方向发展的意思。
她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声音都软了:“你干什么”
殷延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我干什么了,你不知道吗?”
干什么了?
当然是干干
苏时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从背后环着她,薄唇在她耳畔,低声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再帮你揉揉。”
还会有哪里不舒服啊!
苏时意实在不想过多解读他意味深长的话。
热意吹拂耳廓,她忍着酸痛把他推开,红着脸:“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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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一阵腻歪过后,苏时意就陪着殷延来看医生了。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办公室里,殷子墨介绍的那个外国顶级的眼科医生史蒂芬给殷延面过诊,看过了脑部ct。
幸运的是,ct显示,殷延脑部的那处淤血已经消散很多,医生判断诊治之后,告诉他们或许可以尝试眼部手术的方式,修复受损的视网膜神经。
不至于像苏时意在网上搜到的,需要动开颅手术。
听到不需要动那么大的手术,苏时意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比起脑部手术,眼部手术的风险自然是要更低些的,也就意味着成功率更高。
这算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
苏时意的眼角眉梢都是显而易见的喜悦,仿佛殷延的手术已经成功了似的:“还好还好,只是动眼睛的手术,要真的做开颅手术,你就要把头发都剃光了,丑死了。”
也算是苦中作乐,她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抿紧唇憋着笑,一双细长上挑的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儿似的。
瞥了眼她努力憋笑的模样,殷延挑了下眉,心口也像是瞬间塌陷了一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轻勾起。
对于眼睛的事,曾经的他是想逃避的。
一旦手术失败,他真的成了一个盲人,对殷氏和殷家,他都会沦为弃子。
还记得小时候刚刚变成色盲时,他的家人,他的亲生父亲,只丢下一句,让他藏好这个秘密。
如果他真的变成了瞎子,就会被所有人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名利,权势,都会被那些人瓜分得丝毫不剩。
他不允许自己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里。
可现在,殷延不会再变得一无所有。
他有苏时意。
所以,他愿意再和命运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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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延动手术的前一天,苏时意连夜坐飞机回了北城一趟,去医院看了孟锦书。
孟锦书还是老样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消瘦温婉的面容依旧,仿佛多少年都没有变样。
“妈,明天之后我得离开一个月不能来看您了,殷延要做眼睛的手术,我得去陪着他。”
“原来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就是他,您说巧不巧。上次您突然发病的时候,也是因为有他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很多时候,苏时意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坚强。
比如那天失去投资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她再也没机会了,拾遗香水也因为她失去了未来。
还有孟锦书突然发病的那天,她一个人好像失去主心骨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慌得只会不停地流眼泪。
还有第一次,她开车送殷延回酒店,她找不到车子的启动键,以为自己就被羞辱时,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尊重。
而这些让她迷茫失措的时刻里,却都有殷延的出现。
他懂她所想,知她想要,位于她努力想要达到的高度,也愿意在背后扶持她前行。
苏时意觉得,她不会再遇到比殷延更好的人了。
漂泊了将近半生,这一次,她只想在他的心上永久停留。
“妈,您能不能和我一起保佑他,手术成功。”
苏时意轻声道:“他那么优秀的人,总不能被这件事一直困着,您说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唇角忽而又挽起一抹动人的笑,眼里坚定不移。
“等他的眼睛恢复好,我就带他回来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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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上午,殷延被准时推入手术室。
进去之前,明明即将手术的是他,苏时意却显得比他还要紧张一万倍。
“殷延”
她动了动唇,大概想要说一些安抚他的话,自己却已经先紧张得声音发颤。
殷延躺在病床上,握住她冰凉的手。
温度一寸寸地从掌心传过来,温暖了苏时意冰冷的四肢,悄无声息地安抚着她的一切不安情绪。
他垂眸望着她,深邃的眼底荡漾着难得温柔的神色,倒映着她的影子。
顿了顿,殷延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轻盈却郑重的一吻。
“会没事的。”
哪怕是为了苏时意,他也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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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苏时意坐在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亮起的手术室红灯。
长达四个多小时的手术,红灯熄灭的那一瞬,她的心也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一样,终于落了地。
这四个多小时里,苏时意的脑中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了很多很多。
虽然她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可脑子里依然控制不住地去想最坏的结果。
但不论怎样,最后结果如何,命运如何,她都会陪着他一起承受。
从今以后,他们的生命里,都会烙有彼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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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延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是苏时意第二次见到他的眼睛上蒙着白布的样子。
和小时候的他几乎没什么不同。
男人下半张的脸的线条优越,因为麻醉药效,依然沉沉昏迷着,显出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虚弱病态。
苏时意并不知道,早在殷延进入手术室之前,就已经让人立好了一份财产声明。
不论手术成功或是失败,又或者是,他在手术过程里出现了任何意外。
殷延此生得来的所有一切,全部只留给了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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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很快就到了殷延手术拆布的日子。
病房里,看着医生抬手拆下第一圈纱布,苏时意紧张得连呼吸都屏紧。
“感觉怎么样?”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病号服,线条却依然利落挺阔。
他的眼睛上缠着白布,额前的碎发已经有些长了,柔顺地垂落下来,褪去了几分从前不易接近的冷意,五官依旧深邃,肤色冷白。
比起苏时意的心惊胆战,殷延的唇角浅浅弯着,整个人看起来从容不迫,似乎等会要重见光明的人并不是他。
他牵起她的手,低声安抚:“还好,别怕。”
等到最后一层纱布揭开,殷延的双眼终于再度重见天日。
窗外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进来,低垂的长睫在眼下覆盖出一片阴影,将他的轮廓也映衬得分外柔和。
“那要不要试试,慢慢睁开眼,别太快。”
苏时意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深邃而缱绻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像是穿透了空气,直直望进了她的心底。
她的声线都在发颤:“怎怎么样?”
殷延的唇角轻勾了下,嗓音低沉:“瘦了。”
他说她瘦了。
那就是能看得见,没有出现手术意外失明的状况。
苏时意提在嗓子眼的心霎时间落了回去。
还好,没有失明,没有最差的后果。
苏时意的眼眶猛地一阵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医生又拿出专业的颜色图给殷延辨认,他垂着眼睑,缓慢地一个个辨认着颜色。
虽然过程有些艰难,却是都认出来了。
苏时意在一旁竭力控制着,直到医生离开,才扑进他怀里。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孩子。
殷延的声音里含着笑,一边低头去吻她眼角的泪,一边低声安抚她:”“怎么哭了,害怕成这样?”
她泣不成声:“你你说得轻松”
殷延抱着她,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脑,任由她的泪水浸湿病号服,冰凉一片。
落在他心里,却是滚烫的。
原来,被人爱着,是一种这样的感受。
殷延仍然记得,小时候那次绑架之后,他从医院醒来时,只觉得如坠冰窖般寒冷。
可是现在,拆开纱布的前一刻,他却感觉不到任何恐惧,只有安心。
因为有她在。
殷延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收紧,嗓音有些发哑。
“别怕,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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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两个多月的康复治疗,殷延的眼睛逐渐能够更加清晰地分辨出不同颜色,也重新适应了恢复视力的生活。
离开医院的第一天,车上,苏时意发现,这并不是回殷延公寓的路线。
她茫然不知他要带她去哪:“我们现在要去哪?”
殷延答得欲盖弥彰:“带你去一个地方。”
等到车子逐渐驶离市区,苏时意发现,殷延要带她去的这个地方,不是普通的地方。
车渐渐驶进庄园,苏时意怔怔地望着车窗外的花田庄园,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是”
殷延轻勾起唇,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往里走。
“送给你的。”
送给她的,种满鲜花的庄园。
已经准备好很久了。
她儿时所有的心愿,往后余生,他都会陪她一起完成。
放眼望去,不同颜色的花田拼凑组合在一起,玫瑰,薰衣草,一眼望不见尽头,仿佛盛满了世间所有颜色。
风也温柔,她穿着一身红裙,置身绚烂的花海间,笑颜如花。
阳光温暖明媚,花香沁鼻,苏时意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殷延跑过去,裙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张开双臂,从善如流地将她拥入怀中。
鼻翼间充盈的,此刻都变成了她身上的那阵馨香,让他一次又一次沉溺其中。
两道身影在漫山遍野的绚烂中紧紧相拥。
所有的晦暗,不堪,都只存在于过往。
殷延拥着她,目光缱绻至极,眉眼里尽是无言温柔。
他薄唇轻启,终于低声道:“我爱你。”
世间万色与你相比,皆是骤然失色。
我曾迷失在那黑白冰冷的世界,孤身一人徘徊,久久寻不到出口。
唯有你走近我的身边,牵起我的手。
旁人看见我的强大,你却洞悉我的脆弱,为我舔舐伤处。
我们彼此吸引,靠近,两个冰冷的心相互依偎。
最后甘之如饴地栽进对方设下的陷阱。
倘若我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那么你于我而言。
便是那第三抹颜色。
——我已经,找到你很久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