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总算有人揽下了求援兵这个活儿。
当韩晟义正辞严地走进紫宸殿时,在所有人眼中,这就是个冤大头。
韩晟离京的第三天,三月二十四日,西突的骑兵攻破咸阳。正式宣告京西诸镇防御崩溃,渭水流经下游咸阳长安一带,宽缓而浅,过渭水可直抵帝京长安。
神策军勉强在渭河沿岸组织抵抗,撑过了两个时辰,渭水南岸全线崩溃,五万西突前锋骑兵从朔漠一路杀来,还剩三万余众。离长安,不过一日的马程。
同日,最后两封来自长安城外的军报送抵巍巍皇宫。一封是说北燕已经起兵,总计七万余众,走灵州一线。
另一封是说必勒格可汗率领的主力,也是七万人,已过萧关,不日之内将过泾州,直奔长安而来。
整个关中河西一带,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汇集了近二十万外族的骑兵。
若昭让雪澜推着自己独上北门玄武门城关楼。绕过龙首原上神策军练兵之所,行至高楼,已能望见西北的烟障。
雪澜顺着若昭的目光向西北望去。春日沙尘重,前些日子的雪已经化了个干净,裸露的土地被干燥的春风吹得蓬松,马蹄踏过皆是风沙。
“殿下,咱们是不是,该撤退了?”
若昭目光又向北眺望。
“北燕走的是灵州。是灵州,说明李世默已经率军从灵州南下了,还有希望。”
但她也知道,就算李世默真的搬来了灵州朔方军的薛将军旧部,光靠那些兵力,根本就不够打的。
所以,真正破解此局的关节,不在战场,而在政局。
自古兵出于政,这三方只要哪方内政一乱,必败。
她确实留了一些后手,但每一步都无法做到十拿九稳,想要真正能发挥出每一步的功效,还得看天,看命。
从高楼下,穿过皇宫中的兵荒马乱,每一扇宫门之内叽叽喳喳与哭哭啼啼声不绝。御沟里秾艳的脂粉香化成了血泪,呜咽着染红了初春的花。
今晨收到军报,陛下已下旨准备东撤,沿渭水向下游,过蒲津关入河东一带,再转道汾河流域,顺汾河北上至太原府。
太原府素有北都之称,军事防御、城市建制,均属一流。
夹道风声紧,李若昭入春之后依旧抱着暖炉,一路向南顺着人潮逆流而上,停在彩绣辉煌的紫宸殿前。
紫宸殿前还有数十名官员,沿着丹陛台阶一路向下排成了两条绵长的队,黑压压如山间肃穆吟咏的青松。若昭冲雪澜使了个眼色,雪澜领命,小碎步凑到廊下的侍卫前,从兜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叽叽咕咕些许,又回到若昭身边。
“这些都是请命留在长安的大人们。今早陛下说要东幸,这些大人们不肯,”
若昭坐在高处的石阶上向下眺望,看见了为首行端执朝笏佝着腰请命的杨秉廉。
“忙了一路,都走到门口了,又不打算进来了?”
正往下看着,一扇殿门之内,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年过四十五的陛下声音比她哪一次都听着苍老而虚浮。
若昭示意雪澜守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奋力推着轮椅向高旷的大殿中去。步入紫宸殿,她下意识余光左右偷偷打量。廊下,柱下,都没有人。
“你都打算撤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