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默静静地抿了一口酒。
温过的酒有冬天檐上积雪的味道,凛冽劲爽的气味被袅袅温意冲淡。他骤然想起节度使府夜宴上的经历,她似是喜欢饮酒,但饮不了烈酒。
那以后,他们可以冬季温酒,偎一只红泥小火炉,看枯枝积雪,鸟倦飞而知还。
思绪似是飘了很远,目光却还停留在原地。他知道,等到自己一步步,总会有人心存疑虑,总会有人直言相问,问他,有没有争抢一番的心思。
有。
走过的路越多,便越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所求何物。他问心无愧,自然坦荡。
但至于跟谁说,如何开口,需得因人而异,面前这位是北衙禁军统领,他并不是毫无准备。
“本王……”
“咚咚咚”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打断了李世默刚想解释的心思。
一小厮跌跌撞撞滚了进来顺带叩了两个脑袋,“张大人,宁妃娘娘,说是东阳郡主在敛芳宫身陷险境,拜托大人前去看看。”
听到来者,李世默顾不得此行的保密,霍地一下站起来。
“谁?”
“宁妃娘娘。”
不是沈青绾么?
他记得,依着若昭的谋划,此刻过来报信请求关河出手的,应该是沈青绾。
张怀德侧眸,打量着李世默的神色。
这就应该是宣王所说的时机了。
他沉声应了声,“好,殿下稍等,老奴出去看看。”
大抵是李世默事先说过的缘故,门外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李世默便隐隐约约听到诸如“让关河过去看看”之语。稍一晃神,张怀德已然从门外回到酒意淡淡的里屋。
“殿下稍安,宁妃娘娘已经带着关将军过去了。”稍一踟蹰,张怀德又道,“老奴和宁妃娘娘说殿下也在,娘娘只说让殿下不要出面,权且宽心,剩下的事情交给她处理。”
李世默敛声没说话,最后也只是点点头。他瞟了一眼窗外,屋内烛火尚明,月色也照不进来。
五月二十六日的宫城里,西边一片死寂,同样一片死寂的,还有东北角的敛芳宫。
敛芳宫自四十多年前的乱局之后已经完全废弃,当时的太子李从仪欲借父皇病逝,嫁祸宦官,由此掀起一股血洗内侍的浪潮。当时的北衙禁军与枢密使相互勾结,提前知道了李从仪的计划,伺机诛杀起事大臣,逼死李从仪,拥立次子李从僖即位,是为先帝静帝,改元承光,大赦天下。
空气中的血腥气早已淡去,满目飘扬尘埃,断了线的蛛丝,即使入盛夏也已经冰凉的墙壁,是宫中所有人关于敛芳宫的想象。
宁妃苏芷兰,正带着关河和一众北衙禁军往这禁忌之地而去。
“娘娘。”
这厢走着,采艾在身后一路小跑着追来。
宁妃一滞,“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