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寂寥的宫道上,与宴席中燥热蓬松的气氛截然不同,夜间清冷的空气横贯南北,如夹岸的山风在呼啸长吟。
琉璃在前方掌灯,纸纱帐内灯火依约,一豆烛火随着琉璃的脚步晃动,萤火虫一般微弱的灯色在悠长的小道间穿行。宫宴的浮光渐渐远了,脱离了推杯换盏的温柔乡,一脚踏入笼罩世间最真切的黑暗。
卫皇后带着卫茂良紧随其后。风声猎猎,她步子越走越急,一身雀羽长袍被风填满,背后金丝绣成的凤凰振翅欲飞,
像是一步步迈上她的战场。
卫茂良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长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卫皇后一步不停,干净利落抛下三个字。
“敛芳宫。”
“去那儿做什么?”
不是说那地方是四十多年内侍杀死隐太子李从仪的不祥之地吗?
“跟我来就是了。”
绕过两道宫门,连同东西六宫一并抛在身后。丝竹乐舞充斥的筵席被完完全全翻过,满目繁华被一重又一重的宫道隔绝。
距离四十多年前血案的发生地还有一箭之遥,转过这个路口就到了敛芳宫宫门正对的宫道。
卫皇后突然抬手,示意卫茂良停下。
“你先和琉璃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长姐,”卫茂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又想起面前的姐姐是皇后,忙松手,“长姐你还没明说,我们到底是去做什么?”
“我实话说了。”
她一路疾步走来,刚停下,气还没喘匀,一声一声喘着比风声更急。
“敬王李世训和宛嫔沈青绾没来,根本就不是准备什么贺礼。他们俩……”
说到这些腌臜事实在难堪,她再喘一口气。
“有私情。”
什么?
卫茂良眨巴眨巴眼。夜色太黑,卫皇后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在做姐姐的知道卫茂良的不相信,她忙解释道:
“这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在敛芳宫私会,我都听到了。”
因为心焦,她说得又急又快。
“如果能借此扳倒丽妃和敬王,这才是给太后最好的贺礼。这样一来,谦儿也安全了。你也不需要背负太后的压力,不需要担心兵权被他人利用,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们这是去,捉奸?
太突然了。
思绪一时上涌过多,卫茂良暂且理了一条最关键的问。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太后明说呢?”
“你还没看明白吗?太后从来不听我说的话,她只看最后的结果。李世训机灵得很,万一打草惊蛇,储秀宫倒打一耙,我又要平白遭受太后的责难。”
卫皇后反过来攥紧了卫茂良的袖子。
“阿良,帮帮姐姐。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有你在,我们至少有八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