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薛瑞父子俩才反应过来,原来薛元柏是想在院试的时候走后门。
据薛瑞所知,大伯薛元柏自幼读书,如今入学已有二十余载,经过多次科场考试,他终于在去年通过府试,成为一名童生。
由此可见,科举提名的难度。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薛元柏本身太菜,所以一直没能通过府试,能考过十有**是走了狗屎运。
或许是知道自己水平有限,薛元柏对明年举行的院试没多少信心,这才想着让薛元皓走走门路,免得再次名落孙山。
先前听京中传言,都说薛元皓父子如何厉害,当时薛元柏还有些不信,以为是有人故意夸大其词,制造噱头。
可经过昨天那么一闹,刘安果真如薛瑞所说,受到朝廷的严厉惩罚,这才让薛元柏首次正视起这个弟弟。
看来,这些传言十有**是真的,弟弟果然有朝中大员相助!
听说刘安被抓,赵氏比薛元柏还激动,薛家出了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大房这边多少也能沾点光,也算弥补了自家损失的分家费。
经妻子提醒,薛元柏也反应过来,既然弟弟认识能将刘安关进诏狱的大官,那帮他引荐一下主持院试的顺天府学政周聪,那岂不是很简单?
若是他能得到周聪赏识,考中秀才可就简单多了1
跟妻子说了自己想法后,两口子一拍即合,赵氏当即去厨房置办了一桌酒菜,名义上是给二房赔罪,实际上是想请父子俩帮忙,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鸿门宴。
“大伯,这事我爹恐怕帮不上你。”
薛元皓正犹豫怎么拒绝,就听薛瑞开口说道。
赵氏闻言,不悦道:“你爹认识那么厉害的大官儿,连那姓刘的都能关进诏狱,怎的就不能引荐一下周提学了,我看不是他帮不上,而是不想帮吧?”
“你说什么呢?”
薛元柏见要吵起来,忙瞪了妻子一眼,对薛瑞歉意道:
“你伯母她就是那种人,你别理她,至于引荐周提学的事,我知道不好办,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若是需要银子打点尽管吱声,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凑出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现在薛元皓最听儿子的话,若是能说服薛瑞帮忙,这事就成了一半。
赵氏见状,又转头对婆婆李氏道:
“娘,您也帮着劝劝吧,元柏要是考中了秀才,咱们家可就能兴旺了,就算平日里有些矛盾,可在关系薛家富贵长久的大事上,哪能互相使绊子呢,您说是吧?读书人有句话叫兄弟……什么来着?”
薛元柏忙补充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对,咱们薛家在这种大事上,就应该一致对外,要是记仇那可就太小心眼儿了。”
赵氏理所当然的说道。
刚才还气赵氏心眼多的李氏,被大儿子儿媳这么一劝,也不免有些心动,她看向薛元皓道:
“皓儿,要是能帮得上忙,你一定帮帮你大哥,他学识是有的,就是时运不济,才蹉跎了这么多年,若他能有贵人提携,能给咱家挣个秀才功名,你爹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薛元皓苦笑道:“娘,若是能帮忙我肯定会帮,只是我确实认不得周提学,恐怕帮不上大哥这个忙。”
“就不能想想办法?”
李氏依旧不肯死心,听大儿子说,他能考中童生就是因为得了顺天府府丞赏识,才侥幸过了府试,这说明科举考试还是有空子可钻,若是能故技重施,就算多花些银子,只要儿子能考中秀才也值得。
为了打消几人不该有的念头,薛瑞索性对薛元柏摊牌,道:
“大伯,恕我直言,如今新皇登基,朝中各部官员都在调整,这顺天府的周提学和一省学政平级,恐怕也在调整的官员名录中,就算您现在巴结上了周提学,万一院试前周提学被调任他处,那您岂不是要坐蜡了?”
“这……周提学也不一定就会调任他处吧,明年有很大可能还是由他主持院试。”
薛元柏犹豫道。
“大伯,就算如此,可这院试走后门行不通啊,周提学虽是主考官,可还有阅卷官数名,再加上卷子要湖名,若没有极好的关系,周提学岂能冒着天大干系,特意在几百人中挑出你的卷子?”薛瑞摇头道。
“等等,你说院试要湖名?”
薛元柏一愣,忙问道。
“当然了,院试可不像前两关,所有卷子都是湖名的,只有在张榜公示时才能拆开,这您不知道?”
薛瑞比薛元柏还要惊讶,难怪大伯考了这么多年都没考过童生试,感情他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没打听过,这要是能考中就有鬼了!
“这,这岂不是完了?”
薛元柏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他还以为院试也跟县试、府试一样,能凭着和考官的人情关系被录取,结果竟然完全不一样。
见桌上众人都沉默下来,薛元皓只好安慰道:
“大哥,你也不必如此难过,正所谓有心人天不负,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只要坚持下去,绝对能考中秀才。再不济,我薛家还有琰儿这个读书种子,只要时机到了,咱家迟早会再出个秀才!”
“唉,这都是命啊。”
听儿子考秀才无望,李氏叹息一声,起身回了房间。
“真是白瞎了一桌好菜!”
看着桌上一片狼藉,赵氏气就不打一出来,早知道一点作用没有,她根本不会浪费精力去做这些菜,现在倒好,跟喂了狗没什么区别。
目送薛元柏夫妇离开,薛瑞三人都有些无语,这大房夫妇真是太现实了,以后还是离远点为妙。
回到偏院,父子俩换了一身便服,乘车离开了薛府。
监中遇难官生中,有许多人和薛元皓是旧识,今日他们的尸身被运回京中,各家都操办起了丧事,薛元皓少不得要上门祭拜一番。
父子俩先去了趟前夏官正刘信的府邸。
刘信是北监遇难官员中官职最高之人,等薛瑞父子到时,监中许多人官生都已上门,连监正许惇都亲自来吊唁。
灵堂中,刘晋披麻戴孝,挨个给吊唁之人行礼。
随父亲祭拜完毕,薛瑞安慰了好友几句,独自离开了刘府。
薛元皓还要去吊唁剩下的死难官生,这些人他都不熟,没必要再随父亲登门致祭。
离开刘府,薛瑞辨明了方向,朝英国公府行去。
走到半路,身后突然窜出一辆马车。
听到马蹄声响,薛瑞急忙朝旁避让,不成想,这马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喂,你是要去英国公府吗?”
还不等薛瑞回头,就听马车中传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转头一看,正有一人从车窗中看着自己。
“赵小姐?”
薛瑞立马认出,这人正是赵府千金赵瑾瑜。
她今日出门,依旧是一副男装打扮,看起来少了一些娇媚,多了些英武之气。
对赵瑾瑜拱了拱手,薛瑞好奇道:“赵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
“还能去哪,当然是要去英国公府咯。”赵瑾瑜挑了挑眉。
“那巧了,我也是去英国公府,不知夫人是否在车中?”
若王氏在车中,薛瑞少不得要行个礼,免得失了礼数。
赵瑾瑜摇摇头:“我娘不在,既然你要去英国公府,不如上车和我一起去吧。”
看了看远处,英国公府还有一段路程,若是能乘马车去要快很多,还能剩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