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澈这人是坏的。
但坏得坦坦荡荡,将所有试探和诱惑拎在手上,然后等待对方束手就擒、心甘情愿地沦亡。
他的自由、放荡甚至悲戚,都是拎在手里的筹码。
而这声提醒,宛若古代行军打仗最后的礼数,他清楚地表明态度:如果你的心灵再逾越一步,将走进我设好的圈套。
庭院内沉默片刻,顾思浓稍稍挪开目光,从边澈的脸上到那口水井,不再说话。
边澈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一双年轻的心,在这个清晨各怀鬼胎,投石问路,互相试探。
树上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妄图搅乱此时的安静。
忽然,空气里响起洪亮的、高亢的喇叭、大镲和着击鼓声,秧歌的曲调在静默的小巷里无比清晰,且声音愈发地近。
边澈不动声色地打破沉默氛围,问道:“怎么回事?”
锣鼓喧天里,顾思浓瞬间明白了外面正在发生什么,额角青筋直跳。
青芜有传统,谁家有喜事,青芜秧歌队都会自发地去人家门口又扭又跳,以示祝贺。
而今天青芜有什么好祝贺的,显而易见。
见她不出声,边澈顺势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
外面,声势热闹,喜气洋洋。
他吸了吸鼻子,转过身问:“这是你们青芜的传统戏剧?要办文化节?”
还没等顾思浓说话,下一秒,空气里传来高亢的喊声:“热烈祝贺顾文亮曲岚之女顾思浓一举夺得青芜市高考状元桂冠,考入京城大学。”
长长的一句话,一口气说完,气儿都不短一下。
顾思浓:“……”
门口,边澈悠悠地扬起眉。
表情有点儿山雨欲来的坏。
果然,下一秒,他一步步朝顾思浓走来,嘴角嗪着薄薄的笑意:“状元啊?”
“……”
顾思浓打心眼里不喜欢什么“青芜市状元”、什么“青芜十年内第一个考上京大的才女”以及什么“二中天才学霸”的称呼。
但凡给人上名头的,名头都将成为枷锁。
成名每在穷苦日,败事多于得意时。【1】
考上京大、离开青芜,只是她漫长人生的第一步,她寻了下,对他说:“你先自己逛,我有点事。”
边澈从锅包肉里抬头:“怎么?”
顾思浓指了指旁边的药店:“去给我姥姥买药。”
姥姥住在乡下,身体一直硬朗,就是有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要一直吃药。
这个药几乎都是曲岚出钱买的。
边澈掏出纸巾擦干嘴角,收紧袋子在手里转了两圈:“那我陪你过去呗。”
顾思浓不像一般姑娘,具体表现为学生时代从来不结队去卫生间,现在也不理解边澈的“陪你”意义何在,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边澈随口搪塞:“怕丢。”
顾思浓:“我不会丢。”
边澈:“我怕我丢。”
顾思浓:“……”
奇奇怪怪的,顾思浓小声嘟囔:“随便你。”
今天是集市,不少附近城郊的人都会赶过来,药店也出人意料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