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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条弹幕(1 / 2)


‘不必了’三个字于顾休休而言,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无需睁开眼,她都知道自己人中该是有一个月牙状的指甲印,又深又红,周围微微肿胀着,泛着火辣辣的疼。

这是何等美妙之音?

实在感人肺腑,来得十分及时。

清晨的风,暖洋洋地裹着一丝清凉,迎面拂来,吹散了些痛意。

元容身上有着淡淡的药草味,清涩中带着些苦意,却并不难闻。

顾休休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患有耳疾的那一侧压在他的心口上,朦朦胧胧地,隐约能听到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只是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胸膛微微颤动,感觉微妙又神奇。

她在他怀里有些冷。明明穿着厚实,遮的严严实实,那狐裘却也没能暖热他的身。

骨节修长的手指,如松节玉竹,轻叩在她的腰后,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冰寒得刺人。

顾休休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而后感觉到鼻尖一痒,不知是秋后的小飞虫,还是不起眼的尘埃落在了鼻尖上。

那种微弱的痒意,似是猫爪轻轻勾过,不留痕迹,却又不容忽视,倘若不去伸手抓上一下,便煎熬难耐得很。

她默默咬住了牙,似乎在用微微隆起的腮帮子跟鼻尖上的痒意较劲儿。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是了,要是现在睁开眼,太子不就知道她在装晕了吗?

再坚持一下,老夫人的院子离她的玉轩近得很,只有数百余米远。

顾休休憋住了气,数着他脚下走了多少步,试图分散开注意力,让自己忘记抓痒的事情。

然而鼻尖上的痒意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越是抑制,便越有一种抓心挠肝般的触感,令她备受折磨。

终于,在一阵微凉的风吹来时,顾休休忍不住身子一颤,脑袋跟着哆嗦了一下:“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来,果真舒坦了不少——如果忽视人中处淌下的半行清水的话。

自古美人流泪不流涕。

顾休休装不下去了,她缓慢地颤了颤睫毛,轻轻睁开眼,还是简单走了一下美人苏醒的流程。

而后她不着痕迹地,飞快擦了一下清涕,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似是迷茫地抬眸:“殿下……?”

元容早已抱着她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踏过青鱼池上的鹅卵石小道,即便走远了,远处还有人在看她。

永安侯夫妇亦是在怔愣间,被他甩在身后。

见她醒过来,元容没什么反应,似乎并不讶异。

他淡声道:“阖眼。”

顾休休怔了一下,轻轻‘哦’了一声,神色无辜,重新闭上了双眸。

没等到她开始思忖他这句话中的含义,便听到清泠如醴泉的嗓音:“为何不躲?”

这无头无尾的问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一阵,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问的该是老夫人朝她扔手杖的事情。

“为何要躲?”她不答反问,轻声道:“我方才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那寥寥几句话,顾休休已经憋了三年。

她只是替父亲和兄长,说出了他们不敢说,也不能说的话。

在平城一战,战死沙场的人,不止二伯父和大哥两个人,还有数万余将士的性命。

倘若人人都随意迁怒,出言诋毁谣传,岂不让其他浴血奋战在边关的将士寒心?

若说她没有感同身受,二伯父和大哥亦是她的亲人,而从小陪在她身边的兄长,此时也在沙场率兵征战,守卫着北魏疆土与百姓。

没有人畏缩,他们都是用鲜血捍卫家国的勇士,太子殿下亦是如此。

更何况,就算与二伯父和大哥并肩作战的不是太子,而是一个无名小卒,他们一样会身先士卒,以命相护。

这便是顾家丈夫,从骨子里流传下来的男儿血性。

顾休休顿了顿,犹豫着,嗓音放得柔和了些:“只是祖母的话,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二伯父与大哥是祖母的独子独孙,晚年丧子丧孙,乃锥心之痛,祖母心里承受不住,因此迁怒了殿下。”

元容垂着眸,眼尾微微下勾:“无妨,本就是孤的过错。”

他没能护住平城百姓的安危,没能守住数万将士的性命,甚至没能将骠骑将军父子的尸骨带回洛阳。

乃至如今,他们父子二人的尸骨仍在胡人手中。死后不能入土为安,便魂不归故里,老夫人便是打他杀他,他亦无言。

只是元容向来在流言蜚语中被摘指惯了,也习惯了旁人的冷眼冷语,从没想过会有人孤身逆流而行,掷地有声道,他是个好人。

突如其来的善意,令他有些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顾休休愣住:“什么?”

他没有接话,只是勾唇笑了笑,嗓音疏离清透:“孤今日来取你八字。”

“永宁寺蓬元大师在闭关,五日后出关。你有五日反悔的时间,如若悔了,婚事可就此作罢。”

“婚事作罢后,洛阳内不会再有你我的传闻,若你往后想要嫁人,孤为你牵线搭桥,不会让你嫁不出去。”

顾休休听到这里,忍不住睁开了眼。

她看向他,见他神色认真地,犹如天桥上面坐在小板凳上贴膜的人,便知道他没有在说笑。

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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