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茴似是还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神色怔怔,双眸中满是迷茫:“什么?”
四皇子攥紧了手里的信纸,并不准备跟她解释,只是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攀咬道:“父皇,这封信与母妃无关,儿臣亦不知情,都是这贱人瞒着儿臣做的……”
顾佳茴后知后觉地捕捉到关键词,看向他手里攥着的信纸,终于明白了皇帝和四皇子在说什么。
她瞳孔微缩,表情一变再变,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这封信明明是四皇子授意让她写的。
可如今出了差池,四皇子竟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她身上不说,还口口声声唤她贱人?
都说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顾佳茴却始终觉得四皇子不是那样的人。他昨日还承诺她,待她扳倒了顾家,等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帮她外祖父洗清冤屈,迎她为后。
顾佳茴跪在地上的膝头有些发冷,她听见皇帝厉声道:“四皇子说得可是真的?”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假如她沉默,又或是承认了四皇子的话,那皇帝查,为何没有搜到顾佳茴藏的赃物?
而靖亲王的住处,又为何会搜出血衣和谋逆的书信来?
许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顾休休看了一眼顾怀瑾,顾怀瑾收到示意,走到四皇子身边,从他手中夺过那张顾佳茴代笔写的书信。
快速翻看了一遍,顾怀瑾便让人抄起铁锨,跟着他到侧殿的另一头,按照信纸上说的,石阶往前十尺的地方,挥起了铁锨。
只挖了十几下,侍卫就挖出了顾佳茴所藏的书信和血衣。皇帝拆开那些所谓的顾家谋逆之证,眯起眼来,神色越发深沉。
原来靖亲王是让人挖错了地方,顾怀瑾院子里有两个侧殿,侍卫们一开始在左边的侧殿前发现了血迹,又看着那处的土壤松软,便以为那些罪证藏在了那处。
却不想,顾怀瑾先前在自己院子里杀了一只鸡,那地底下埋的是鸡的羽毛,而非顾佳茴埋的栽赃之物。
皇帝瞥了一眼顾怀瑾,又将视线移到了顾休休身上。
他不由怀疑,这兄妹两人早已经知道了顾佳茴背叛顾家。
什么鸡血和鸡毛,都是误导靖亲王的圈套罢了。就连从靖亲王住处搜出来的血衣和信件,也是钓鱼用的鱼饵。
不过是将计就计,有意借着靖亲王,引出贞贵妃和四皇子这两个幕后主使罢了。
但怀疑归怀疑,皇帝也没有拿捏住实际的证据。更何况,此事对于他而言,也不能算是坏事。
倘若真是贞贵妃在背后指使,那就说明,谢瑶和那些谢家大臣的死,很可能是贞贵妃自导自演,为了扳倒顾家让人做的。
许是近来对贞贵妃失望的次数太多,皇帝此时猜测到这上面来,倒也不觉得失望和心痛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之前竟然会相信这样的毒妇,宠她宠了二十多年。
至于四皇子,本就是胸无点墨。可先前皇帝却因为跟皇后和元容之间门的隔阂,一直自我欺骗。
他将四皇子的胆小懦弱,看作了能屈能张;将四皇子的优柔寡断,看作了谨慎周全;将四皇子的胸无大志,看作了行事低调。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为四皇子铺路,想要将皇位交给四皇子,却完完全全忽略了长子元容对于北魏的牺牲和贡献。
皇帝缓缓叹出一口气来,似是有些疲惫:“贞贵妃,除了叫冤,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贞贵妃跪坐在地上,面色惨白,一手捂着被挠伤的脸颊,久久没有言语。
那一句‘除了叫冤’已是说明皇帝信了顾佳茴的话,此时皇帝正在气头上,怕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许是还有两分赌气,觉得皇帝宁愿听信顾佳茴的话怀疑她,也不肯相信她,更不愿听她辩驳,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总之,这是没有证据的事,皇帝顾忌着谢家,又能将她如何?
见她不语,皇帝抬手挥了挥,沉声道:“既然无话可说,那即日起,褫夺贞贵妃封号,降为妃位。顾佳茴和四皇子押入诏狱,交给刘廷尉审问……”
话音未落,贞贵妃倏忽抬起头来,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褫夺封号?”
贞贵妃姓谢,而不姓贞。
其中的贞字,乃是皇帝赏给她的封号。皇帝说过,贞取端方正直,良善美好之意,如今要褫夺封号,降为妃位,那便是将她从贞贵妃降为了谢妃。
在宫中,皇帝赐字乃是极大的荣誉,若是褫夺了贞贵妃的封号,这比降为妃位更损她的颜面。
不止如此,这也代表着,皇帝彻底对她心灰意冷,认为她配不上‘贞’字,因此才褫夺收回了此字。
贞贵妃此时才意识到事情有些收不了场了,她本是觉得只要将自己撇干净就是了,谁知道顾佳茴怎会牵扯到前朝恩怨上去,又将她重新卷了进来。
她神色戚戚,忍不住喊道:“皇上,臣妾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却因为顾佳茴狗急跳墙的攀咬,便信了她的鬼话,连咱们之间门多年的情分都不顾了?”
皇上听闻这话,却是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多年的情分?你与朕有什么情分?若你真将朕放在了心上,就该管好你那惹是生非的儿子,你真当朕是傻子吗?”
那日从永宁寺回来后,贞贵妃听信了谢怀安的话,将李嬷嬷推出来顶罪。
先是让四皇子在皇帝御书房外跪到昏厥,趁着皇帝去永贤殿看四皇子的时候,让贞贵妃与李嬷嬷做戏,引得皇帝误以为这些事情都是李嬷嬷为了报复贞贵妃搞出来的。
皇帝怎么会看不出来李嬷嬷是替罪羊,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让事情难以收场。
毕竟四皇子一言一行皆代表了皇族,四皇子勾结山匪,绑走了整个北魏名门望族里的士族女郎,此行会引起那些家族对皇族的严重不满,甚至有可能会让皇帝先前制衡北魏家族的努力都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