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捂紧小马甲……】
这年头给人当徒弟,少说要给师父家干上三五年杂活,才有可能学到师父的手艺。注意,这里是“有可能”,碰上那些敝帚自珍的,一直不教也是有的。
云飞在祥云楼的时候,不就是做了四年小工吗?如今来了蔷薇小院,不用楚溪客指使,他就提着水桶去井边了。
楚溪客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飞忙道:“师父说要做面筋,我给您挑水。”
楚溪客清了清嗓子,委婉又和气地说:“我觉得吧,学习做面筋的过程比帮忙挑水更重要。”
云飞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教我做面筋?”
楚溪客哭笑不得:“不教你我收你做徒弟做什么?今日学做面筋,五日后跟我一起灌脆皮肠,十日后……还没想好,总之我会什么就教你点儿什么吧!”
云飞依旧愣愣的。
楚溪客眨了眨眼,戳了戳旁边的姜纾,略心虚:“阿翁,他该不会看出我是个一把刀,后悔拜我为师了吧?”
姜纾笑着点点头:“看着像那么回事。”
楚溪客顿时苦了脸:好不容易骗了、不是,收了一个小徒弟!
直到姜纾含笑的目光扫过去,云飞才猛地回过神儿,一迭声地说:“我我我、我想学,我这就来,师父需要我做什么,和面吗?”
不等楚溪客点头,他就迫不及待地扛面粉去了。
接下来,楚溪客只需要动嘴就可以了。
不管他巴拉巴拉唠叨一堆,还是言简意赅蹦出一个词汇,云飞都能精准地抓住他话里的精髓,然后体现在行动上。
不知道是力气大还是天生适合干这行,明明是第一次洗面筋,云飞最后做出来的成品居然和楚溪客亲手做出来的不相上下!
姜纾笑着逗他:“咱们三教九流流传着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楚溪客美滋滋地摇摇头,一点儿酸葡萄心态都没有。
事实再一次证明,他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注定干不了什么光复王朝的大事业。可是他命好呀,随随便便捡个小徒弟就是天赋流,他不躺赢谁躺赢?
楚溪客很是心大地退居一线,把洗面筋、蒸凉皮的任务悉数交给了云飞,自己只管喝着蜂蜜水撸撸猫,顺便鼓励鼓励砍柴的小帮工。
云柱一看就是那种饱受外界嘲笑、有点内向又有点自卑的小少年,这样的孩子但凡得到一点儿来自外界的善意,对他们来说就是莫大的鼓励。
赶巧了,楚溪客的教育模式就是妥妥的“鼓励派”,哪怕砍个柴都能被他夸出花样。
“嘿,这缺口平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拿刨子打磨的!”
“嚯!这速度,我就喝口水的功夫你都砍一堆了?”
“诶呀妈耶,你说你小小年纪力气怎么这么大?砍半天都不带累的!”
“柱儿啊,往后谁再笑话你吃多你就拿干柴拍他脸上,怎么,吃他们家米了?咱们吃的饭全用来长力气了不行啊!”
“……”
楚溪客一边抑扬顿挫地夸奖,一边抓着桑桑的小爪子加油助威,难得桑桑成熟《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牢记网址:1稳重又好脾气,虽然有点心累,但还是打起精神配合他。
“喵~”
家里有个这样的小弟,做猫大哥的难免要多承受一些喵!
云柱俨然受到莫大的鼓励,劈起柴来更卖力气了。只见他高高地扬起柴刀,一刀下去,不仅那根柴,就连柴禾下面的大木桩子都被他从上劈到下,咔嚓一声,断成两半。
楚溪客傻眼了。
姜纾下意识欠起身。
云字辈四人组也不约而同露出惊异之色。尤其是云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云柱吓傻了,他、他又闯祸了,刚刚忘了收住力气……
姜纾第一个反应过来,检查了一下云柱的手臂,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云柱摇摇头,怯怯地说:“就是手有点麻。”
所有人:“……”
足有三尺高的大木桩子直接劈开,砍刀都卷边了,你只是手有点麻?
云飞一脸歉意:“师父,师公,对不住,阿弟他从小就力气大,平时都有注意收敛的,今日或许——”
“我刚刚也没有很用力。”云柱小声反驳。
所有人:“……”
啊,原来人家根本没有很用力!!!
楚溪客突然笑起来,一脸兴奋地捏捏云柱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说:“你这是天生神力啊!劈柴浪费了,理应有大用途!”
众人以为下一刻楚溪客就会说“应该找个师父,好好学学功夫,将来做个大将军”之类的话,云烟甚至上前几步,做好了准备。
纥骨一族有一套刀法,需要力气很大才能学得精髓,她以为这一代的传承要断在她这里了,没想到此生还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小苗子。
不料,楚溪客兴致勃勃地把云柱拉到案板旁,诱哄道:“猪肉丸好吃吧?”
云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楚溪客笑眯眯地把一对小木槌塞到他手里:“以后捶打猪肉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得每一份肉都要打够八千下哦,只要好好打,以后天天有猪肉丸吃。”
云柱眼睛一亮,立即动力满满地打了起来。
围观群众:“……”
就这?说好的练功夫呢,说好的大将军呢,就这么失之交臂了?
云烟向钟离东曦求助:“殿下,怎么办?”
钟离东曦道:“不急,再看看。”
云烟耿直地点点头,殿下是想再看看云柱的心性人品吧!
钟离东曦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郎君,私心里想着,这张烂漫如夏花的笑脸,他还想再看看。
***
出门摆摊的时候,前面有小帮工推着小鹿车,后面有小徒弟保护着,怀里还有一只充当吉祥物的小桑桑,楚溪客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已经打算好了,到了东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隆重宣布,他有徒弟了!
没想到,摊贩们比他还激动,远远地看到他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这个说“渴不渴啊,赶紧吃个桃子”,那个说“热不热啊,快来喝碗糖水”,还有搬马扎的,打扇子的,用笑脸试图迷惑他的。
楚溪客一脸警惕:“诸位兄弟阿嫂为何这般热情?”
“这不是听说了个好消息嘛!”
楚溪客:“你们已经听说了?”
“可不是么,咱们整条街的摊贩都觉得很合适呢!”
楚溪客顿时放松下来,连连点头:“我也觉得很合适,简直太幸运了!”
大伙神色一喜:“这么说,楚小哥同意了?”
楚溪客笑得开怀:“我当然同意了,灶君像前行过拜师礼的,还能反悔不成?”
大伙一脸不解:“什么拜师礼?”
楚溪客更加不解:“我收了个徒弟啊,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说是个‘好消息’。”
摊贩们:“我们说的‘好消息’是孟夏宴啊!”
楚溪客:“……”
敢情彼此开心了半天,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大伙七嘴八舌一通说,楚溪客才明白了孟夏宴是怎么回事。
原来,每年四月刚刚入夏的时候,礼部和内府监都要举行“孟夏宴”,长安城中算上东西一市总共一百一十坊,每坊都要推出一家食肆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