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众人见张兴的目光投向自己,都赶紧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张兴,生怕引火上身。哪怕是与张家关系好的几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为张家说话。
任县张氏是任县最大的豪强之一,素来横行乡里,而张兴又身为白国钱庄在任县的管事之一,经常凭借权利高卖低买,并欺负有些百姓不识字,骗他们是低息,结果是高利贷。
而张氏也通过张兴,成功将北林里三分之二的良田收入囊中,也就是说,如今门外的众人,大多数都是张氏的佃农。
本来白国钱庄规定只放低息贷款,而张王氏也是听说白国的仁义,也是奔着低息去的,结果张兴看她不识字,又听说她家的田在北林里,刚死了男人,只有三个幼子。
于是有心欺负她,直接改成了高利贷,又勾结钱庄的刘鉴师,准备将失去了支柱的张家吃得一个不剩。
张角怒目而视:“我虽然年幼,但是家父也算读书之人,与县里几位叔伯也有交情,也知世事,借钱八百,利息四百,利率百倍不止,又有谁家能够还得起这样高的利率?
这就是奔着欺负我家孤儿寡母,若是被县中叔伯得知,定会与我们讨回公道,我就不信,这苍天就如此无眼,看着你们这种欺辱百姓的人存在。”
张兴指着张角捧腹大笑:“县中叔伯?说与我听听,是哪个?在县衙哪个房任职,我倒想要看看,我张氏想要办的事,谁敢阻拦,要是哪个阻拦,我就办了哪个。
任县小神童?果然还是无知孺子,在任县,就算是县令,与我张氏对上,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周围的人都大打了个寒颤,仿佛回忆起了之前被张氏逼的卖田的悲惨过往。
张角看着围观的众人低头不语,竟然没有一个为他们家说话的,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当初其他乡邻被县中豪强逼迫的时候,他与两个弟弟,也是这样站在那家门外,静静地看着那家人典当所有家产,还将自己的儿子送入豪强家中当下人。
如今自己家遭了如此大难,果然是没有人再帮助自己啊,道长说的因果循环,原来是这个意思。
张角看着如今发生的一切,不禁回想起来上午,那个要收自己为徒的道长,为了考验自己,让自己看得一卷道经中的一句话。
要不是为了应付道长的考验,自己也不会直到中午才回来,往回道观,也就几刻钟而已。
张兴看见奴仆们将张家搬得差不多了,对着张家三人笑道:“走吧,欠了这么多钱,不还可是不行啊,就算是到了皇帝面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兴看张角还是低着头,不愿意动弹,脸上笑容消失:“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给我将他们押上,若是再反抗,就给我打,往死里打。
我可告诉你们,要是再反抗,不服管教,我就将你母亲卖到窑子里,再将你们兄弟卖到山里的矿场,这样也能够还清你们家的欠账,怎么样?”
张角看那几个搬东西的护卫就要围了上来,立即着急了,若是刚才的那两个随从,体型弱小,自己还可以靠着身高和灵活优势躲避,拖时间。
如今是那几个壮硕的护卫,自己可真就打不过。
“慢!”张角立即高喊:“我已经入了平胜观,成为了道门之人,若是贸然拿了我,我师傅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张兴立即叫停,平胜观可是不好惹的,张兴身为钱庄管事,听钱庄的大管事说过,这平胜观的观主是天师道的高功。
不仅人脉深厚,而且信徒十分广,周围几个县的百姓大都是平胜观的信徒,与广年县的宝丹寺,合称巨鹿二宗。
而且大管事还不止一次告诫他,惹谁都别惹平胜观和宝丹寺,因为他们的关系通天,自己等人干的事本就是瞒着上面的人干的,若是被发现,不仅大管事会出事,自己等人也落不了好。
张兴略显慌张的问道:“你是平胜观的道士?可有凭证?”
张角故作高深道:“有,怎么没有,只是今天想到要回家,欣喜之下,忘了带,若你是不急,可以与我一同到平胜观去查验。”
张兴狐疑的看了看,然后给一个随从使了使眼色,那随从立即走到门外,厉声向观众询问。
不一会儿,就来到张兴耳边,小声汇报所得情报,张兴顿时有些恼怒,喂鹰为了这么久,今天竟然被鹰打了眼,被一个稚子所欺骗,难道是自己太好说话了?
“给我抓起来,胆敢反抗,先给小爷打断一条腿!”
张角在几个护卫的逼迫下,不断后退,嘴里仍然说道:“我真的是平胜观的,不信可以与我一同去查验,真的,我骗你有何用处?”
张兴啐了一口痰,骂道:“道士,屁的个道士,我看是倒屎的,你个瘟神早上才出去,中午回来,半天时间就成道士了?我可去你的吧,给我拿下,给我先打一顿,让他明白骗人的后果!”
张角脑门上的汗已经眼睛遮住了,正想擦一擦,只听到:“角!”然后一个闷声。
赶紧擦了擦眼睛,只见母亲张王氏将自己护到了身后,一个护卫的木棍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背上。
“母亲!”
张角悲痛的呼喊道,他想冲上去将那人撕碎,但是却被张王氏死死的抓住肩膀,张王氏口中溢出一缕鲜红,显然受了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