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听了糜竺的话,先是肯定了糜竺一部分士人才子多出于世家大族的说法,又提出来乡野山间,也还有遗珠蒙尘。
如今自己坐拥两州之地,青州又自古是孔孟之乡,文采之地,坐在这么大一片金山上,却无法采掘,深感遗憾,让他们说说该如何拾遗,以解决如今府衙内缺人的问题。
这时候,堂下的陈群以及诸葛诞等世家出身的官员,敏锐地能够感觉到这是自己的机会,必须要好好的把握住。
陈群出生徐州的世家陈氏,诸葛诞出身琅琊诸葛氏,以往国家的一些官职都被外戚、宦官亲朋、袁氏这种大门阀把持,自己等人只能在徐州这种地方上任职,极少有能够去往中央任职的。
如今刘备占据二州之地,是仅次于袁绍,与曹操同列的大诸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有望争夺天下。
如果能够帮助刘备成龙,自己等人未必不能成为袁氏那等天下少有的世家。
于是陈群这个时候出列道:“古往今来,帝王一直在想着如何能够得到更多的贤才,因此先秦时期,贤士多出于贵族,故而看重血缘。
帝王诸侯一直以祖上有贤士,或是爵位招募贤才。等到高祖定鼎,贤士不仅只局限于贵族,天下间也多有贤士遗失于野。
故而武帝将以往只从功勋贵族中选拔贤士进入郎中府,担任郎中,然后下放地方任职长官,变为了每年要求各郡国举荐一名孝廉,并依次作为当地长官的政绩。
等到光武帝以后,朝中官吏多出于儒生,其余流派只得沦落为边缘,以诗书作为是否是贤才的标准,从章帝白虎观会议开始,这些事都记录在《白虎通德论》之中。
因此之后的朝廷上,这衮衮诸公,多是修习六经六礼之人,以从太学中出身官员为众,夹杂着从白学、白院出身的儒生。
地方上的郡守州牧有自行征辟缘属之权,而这些人所征辟的多是,从太学、白学、白院结业而回归家乡的学子们。
这证明了贤良的再一次下放,以血缘、爵位作为衡量贤良与否的标准已经不再适用了。
而从桓帝以来,两次禁锢之祸,使得世家大族出生的士人贤才不得为国效力,导致没有能力的宦官亲朋以及外戚家族把持权柄,这才有了如今这乱世天下。
将军若是想要贤才汇聚,不再为缺少人才而头痛,就应该尊重的对待世家出身的士人,他们都是以诗书传家,有基本的德行。
从小经受过书籍竹简熏陶过的士人,总是要比依靠亲亲关系,窃据高位之人要可靠的多。
而往往家世逾是显赫,祖上逾是官职高要,家族中的子弟就逾是有能力和才德。因此如果只是靠着当地郡守州牧,以个人之喜好来评判一个人是否贤良,总归是不如客观的家世显得可靠。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若是被推举的世家子弟为官之任上,做出了什么有损国家之事,那就会让他的家族跟着蒙羞,这也是对这人的另一个方面的监督以及约束。”
刘备听着陈群的长篇大论,对他所说的有一些认同,但是总觉得哪里又有些不对。
“将军,我有一言,不吐不快。”吕布、成廉这些边郡武人出身的人,对于陈群以家世论才能感到不舒服,于是吕布想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吕将军请讲,此乃众议,不以言论罪。”
“将军,适才陈从事言家世显赫的子弟,多才多德,可是我认为,那些氏族子弟也不乏有违法犯罪之徒。
没有家世的人,也不见得都是无才无德之辈,就如我吕布,虽然家世低微如尘土,但是凭借我自己的努力,是能够成为叱咤一方的将领的,只是有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而已。
若是人人都有一次机会,那些底层之小民,又如何不会成才,焉知又如何不会成为下一个卫青。
若是完全以家世来评论,有才与否,我吕布第一个不服。”
“对,将军,我等也不服。”
符合吕布的多是武人出身的将领,他们多是从边郡靠着自己的刀枪一刀一刀的拼杀出来的。
凭什么那些出身显赫的人,一来就比他们这些拼杀上来的人地位高。
刘备安抚了吕布等人,看陈群也不知道说什么,便看向白近:“白近,你与我均是从微末之中盛起的,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如今跟着自己从涿县出来的人,关羽不在,张飞素来没有头脑,简雍又不精于谋略,而白近虽然精于商事,但是也有自己的一套识人之法。
虽然白近看起来属于世家大族,但是白国白氏也不是没有底层族人的,从白近父亲那一代为止,白近除了接受白国的公学教育外,已经享受不到任何白氏家族的优惠了。
因为白近之父白仕已经是他那一支的第三代,按照白国与白氏三代而斩的铁律,白近及冠后,只能自谋出路,这也是为什么白仕要将白近托付给刘备,而是给他在白国找事做的原因。
白近见提到自己了,便从刘备的利益出言,因为如今白近的一生富贵,都是靠着刘备才有的:
“主公,陈从事也好,吕温侯也罢,说到头来,其实就是怎么将有才之人筛选上来,而将那些无德无才之人摒弃。
不管是以家世也好,还是以血缘、爵位也罢,都是求才的一种途径,只需要看他有无才能、德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