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本王一直好奇白氏传承日久,已逾千年矣,且每次换代都能够准确的找到正确的人,这是什么原因呢?”
秦王府东侧阁下,开设不久的文学馆中,密密麻麻的饱识学士聚集于此,讨论文学,李世民趁机向白定询问白氏承兴的原因。
今年已经年近五十的白定双手一挥宽大的衣袖,拱手道:
“这都是白氏能够看得清天下局势的原因,我们知道谁是正确的,谁是有利于天下黎庶的,孟子曰:‘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
“我白氏将其总结为: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世民恍然大悟,堂下的士子也颔首认同,但他还是有些疑惑,继续追问道:
“伪帝窦建德,在河北得民心很重,百姓都称赞他是夏禹转世,是故以夏为号,何以被我绳缚,斩于闹市?”
“按照博士所言,窦建德死后,河北之民合该反复,以为窦建德发丧,可如今却安心归附我大唐,何与?”
白定正襟危坐,环顾周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缓缓道:
“民心是君王十分依仗的东西,但才能亦是君王必备的能力,二者缺一不可,是故好的君王应该具备仁德与才能,此为贤明之君。”
“但贤明之人不一定必须是君王,这需要一些契机,也就是我们说的运气。”
“从民心的多少来说,古之周公,孔子、孟子都是得当时天下民心最多,能力也强,贤明之于当时的诸王何其多也,但他们不是君王,是圣人。”
“从才能的高低来说,管仲、乐毅,韩信、张良,他们的能力比之他们的君主高得多,但他们也不是君王,而是臣子。”
“是因为他们不想成为君王吗?我认为是这样的,因为他们明白公天下者不必一定为君。难道说不做君王,就不能为天下百姓做事情了吗?”
“是故圣人不必为君,臣子也不必贪念君位,有大志者一定有公心,只要他们将百姓放在心上,在各自的位置,发挥着各自的能力,天下如何不能大治,青史如何不能留名。”
“儒家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司其职,相互尊重,盛世就要到来。”
“反观之窦建德,虽有民心,据河北之地,但安民较之陛下尚缺,攻伐较之殿下不足。”
“作为君主却不能正确的听取正确的意见,不能很好的做到知人善用,以至于自己陷于战阵,国破家亡。”
“是故,独有天下民心,何足贵也。”
“彩!”听完白定得民心论,文学馆众人不断拍打着案几,以示自己赞同整个说法。
接连其他与会的非秦王系学士,前来刺探消息的太子系、齐王系学士都不由得随众人附和。
虽然白定所言很符合道理,但如今有些地方不是李世民想要知道的,正准备加以追问,但有些难以开口。
就在李世民纠结时,场中不起眼处,站起了一位中年人,高声道:
“先生,若为君者不明,甚至危害天下,对待臣子犹如仇人,难道作为臣子的,就一定要死守道德,愚忠吗?”
李世民暗自捏着拳头,这人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便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不然,孟子对此早有结论,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所以若真是忠心为国,忠心于君的臣子,应该在君王犯错时加以劝谏,以免君王犯下大错,遗臭于史,此乃大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