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老体衰,许多年轻时不曾有的毛病,近年来不断在白慎身上显现。
即使白氏养生有道,但人毕竟不是神,无法抵挡天人五衰。
哪怕白氏得天独厚,也仅仅是比其他人多了那么点先见之明。
明白自己处境的白慎并没有多少遗憾。
相较于这个世界上很多家族、人来说,白氏已经得到了太多,他自己也得到了太多。
挥了挥手,制止了白贤上前的动作:“老毛病了,为父今年八十有二,算算时间,没多久了。”
“贤儿。”
“孩儿在。”
虽然白贤也已经将近六十,一副老者模样,但在白慎面前也依旧只是一个孩子。
“慧儿,今年三十多岁了吧。”
“慧儿今年三十有六了。”
“时间真快啊,让他准备回来吧,正好绵儿马上即将及冠,老夫的身体,活不了几年了,传承有序比什么都重要。”
“是。”
看着白贤欲言又止的神情,白慎笑道:“老大不小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有什么就说吧。”
“父亲,请恕儿子无礼,如今家族研究虚君制也有四十多年了,理学的推广也有近三十年。”
“再加上儿子在汴梁的实验成功,卫堡制度与虚君、理学契合很高,依我所见,这套体系的可能性已经有了六成,如何还要再等。”
“唉。”白慎见白贤一副着急样子,安抚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又言,时机未到,未敢冒行也。”
“虽然家族很多准备做在了前面,但不管是在政治上,人心上,还是国家现状,现阶段都不足以支持我们的设想实现。”
“所以等待,唯有等待,在等待中窥见那微小的契机,大业才可以成功啊。”
白贤有些不忿道:
“父亲,您说要等,祖父说要等,曾祖父也说要等。可自从曾祖父确地虚君制以来,这一等就是将近五十年的时间,我们究竟要等到多久。”
“难道我们还要再等五十年吗?”
“呵呵。”白慎不由得笑了:“你啊你,马上要奔六十的人了,还是一如年轻时候的急躁。”
“做大事者不可急欲求成,治大国如烹小鲜,家族同理,特别是足以影响整个国家的白氏家主,更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白氏就如同一个巨人,稍微一点动作,影响的便是百万族人,这天下才多少人吶。”
“家族从西周等到现在,千五百年了,这么久都等过去了,难道短短五十,一百年就等不急?”
说到此处,他喘了口粗气,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继续教育道:
“再者说,若言天下大部分世族是贪婪的蛇鼠,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鳞片毛发,那我们白氏便如飞天的灵鹤。”
“灵鹤自美,爱惜自己的羽毛,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传闻朱雀有涅槃之能,遇到身死之忧,便将自己的羽毛散落各地,因为只要有一根羽毛存在,便能借此涅槃归来,家族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