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茶馆却不如之前热闹,来的客人也只有六七位。
堂上还空着,应是那说书人还没来,桑霖刚走进去,茶馆角落里传来柳祝余的声音:“桑霖道长,这里!这里!”
她抬头看去,果然是那柳家少爷还有他的随身书童,倒是避不开了,她只得和柳祝余坐在一起,坐下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柳祝余不解:“桑霖道长怎么好端端的无故叹气?莫非……”
没想到这柳家少爷也有聪明的时候,桑霖正准备体面些解释不是因为他。
却没想到,他嬉笑着一张脸:“是因为元序?哎呀!我本来也不想让他跟着的,他在旁边只会不断念叨让我回去读书,吵死了!好不容易姐姐有事,我才能偷跑出来。”说完便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元序。
元序只沉住气微笑着看着柳祝余,末了来句:“少爷,元序也是为了你好。”
“不听!不听!不听!等我听完这场说书再说。”
桑霖重重地叹气,她果然不该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等了半饷,茶馆客人却依然不多,这可比她上次来时,生意要差上许多。
直到堂上惊堂木一拍,桑霖才发现茶馆说书人已换人了,新来的说书人讲得都是些酸得老掉牙的书生与姑娘间的故事,也难怪客人少了许多。
她瞥向柳祝余,对方倒是听得入神,也是,正是对姑娘感兴趣的年纪,能不认真吗。
似是发现了桑霖的不专注,柳祝余没忍住道:“确实是上个说书人故事说得精彩,可惜人家已经走了,不过,你也有幸听过他一场说书,倒是不亏。”
桑霖内心疑惑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听过他的说书?”
柳祝余专注地盯着堂上说书人,“我看到你了,那时候讲的是介丘山的故事,要不是我匆匆离开,你怎么能占到座位。”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那离去的年轻人正是柳祝余,这么一说,也难怪他一直和自已对着来,可是又为何没有揭穿她。
桑霖想从柳祝余脸上表情中寻得答案,可对方说完后便只顾得听说书,身旁那书童也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自家少爷说的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今日说书结束,柳祝余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元序及时提醒:“少爷,该回府看书了。”
柳祝余只当没听见,他对着桑霖道:“怎么不见栯之道长?”
嗑着瓜子的手一顿,桑霖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他要在禅虚寺住一晚,我想着来听说书,便先回来了。”
眼瞅着四下无人,柳祝余偷偷靠近桑霖小声地说道:“其实你和栯之道长并不是道长对吧,那次我看到你穿的可不是道服,明明是寻常姑娘家穿的衣裙,不过你放心,你们确实帮了柳府,我也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桑霖嗑瓜子的手未停,趁着柳祝余没注意,一个小动作过去,桌上瓜子壳全掉在他的身上,她可不喜欢被人这么询问,再怎么说,自已也是他柳府的恩人。
柳祝余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拍走身上那沾了她口水的瓜子壳,他气得伸出食指指着桑霖,张着嘴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元序瞧着不对劲,挡在自家少爷身前,一个劲地对着桑霖赔不是。
柳祝余更加气愤,他大嚷道:“元序!明明是她有失教养,你怎么还跟她道歉!”
“偏偏是我这有失教养的道士救了你姐姐,这样说来,柳少爷是不是更气了?”茶壶里的茶已凉透,桑霖浅抿了一口,便搁下不喝了。
本以为柳祝余会上前争论,可他听完桑霖这番话后,安静了下来,心虚地瞅了桑霖一眼,道歉道:“桑霖道长,对不住,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可千万不要去姐姐那里告状。”
原来是怕她去告状,这柳少爷脾气可真是来得快去得快,她已没心情应付此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柳祝余也觉得没意思,准备打道回府。
元序劝解道:“少爷,你为何总是与桑霖道长对着来呢?若是被小姐知道了,又要罚你抄书了,你可还欠着一百遍呢。”
这一番话,让柳祝余情不自禁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桑霖时的场景,那时茶馆座无虚席,从门口处走来一位碧绿色衣裙的小姑娘,他依稀记得那时的天气与今日一模一样,下着朦胧细雨,阴沉的天色令人打不起精神。
可她却神采奕奕,茶馆没有座位,她有些失望,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起身将座位让给了她。
现在想来,她穿碧绿色可比这沉闷的银灰色好看多了。
……
整个广陵城笼罩在雨幕中,微风拂过,裹挟着雨珠吹在桑霖脸上,她感到些许寒意。
路上行人不多,因着下雨,摊贩也未出来摆摊,她一个人行走在街上,竟生出几分寂寥。
情不自禁伸手触碰了下腰间玉佩,第一次希望栯之能出现跟自已说说话。
桑霖也不知此时该去何处,索性漫无目的地四处闲晃。
待月挂枝头时,她才慢悠悠地回到柳府。
刚打开聆春院房门时,仲冬飘到桑霖面前,“仙子,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