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桐岛从不下雪,当年的他为了赏雪,故而来到传闻中大雪弥漫永不止的琼芳谷。
可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他已不记得那是何年何月。
眼看着仙翁又再次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桑霖也没再出声打扰他。屋内剩余红光接连汇入仙翁额心,他的神情变得越发怅然。
小狐再度昏睡过去,玉屑从床榻上起身,边向栯之走去边掐诀唤出一朵花来,那花以雪凝成,盛开的团团花瓣似真花一般栩栩如生,它漂浮于她的手心上,不断向下沁出雪来。
寒拾花无味,即便是凑近闻也什么也闻不见。
将它的力量注入栯之体内便可修复他的灵根。快到栯之面前时,不曾想她忽然停住脚步,手中寒拾花似乎也一副无精打采的状态。
玉屑好像未曾预料到这种局面,一时愣怔在原地,许久才道:“寒拾花……似乎不大对劲。”
话刚说完,寒拾花迅速融化成一滩雪水,玉屑见状立刻将它收回,不断输送自身灵息供养着它濒临破碎的残余灵力。
桑霖被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未回过神来,“这……什么情况?”
玉屑神色漠然地盘腿坐于蒲团上,紧闭上双眼调动起体内灵力,森寒之气围绕着她的周身。
没过多久,仙翁急忙去到她的身后,以掌将自身灵力渡给她,他对着桑霖道:“寒拾花和琼芳谷地脉相连,想必是地脉出问题了,才导致寒拾花融化成水。”
没想到变故来得如此快,桑霖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源源不断的灵力传于寒拾花中,却依然无法将它恢复原状。玉屑额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身后仙翁也轻轻蹙眉。
原本一直靠在阁中柱子边的栯之收起悠然姿态,却迟迟不见他有何动作。桑霖心急地碰他肩膀,问道:“你有办法?”
他慢慢开口:“唯一的办法,修复地脉。”
闻言,桑霖低头不语,这么大一片山谷的地脉哪是那么容易修复的,不过……有这么三位天神在,也无需自已出马。
想到这,她再次安心下来。
半个时辰后,阁中灵力流窜渐渐平稳下来,玉屑力竭倒在仙翁怀中,桑霖见状立刻上身将她拉回自已怀里,“仙翁,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还是这副模样。
仙翁摸了摸自已的长白胡须,眯眼不善道:“桑霖,你莫不是嫌仙翁年纪大?”
“怎么会呢?既是天人,怎会在意年纪?仙翁你勿要多想。”桑霖斩钉截铁道。这在场众人里,栯之年纪还要长仙翁几万岁,她怎会嫌弃他的年纪。
仙翁盯着她,似要看穿她内心真正所想。桑霖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干脆将晕过去的玉屑扶起来放在床榻上。
转身见那老翁还盯着自已,她便将自已藏在栯之身后躲起。
栯之见状,默不作声地往左移开一步,身后人也跟着他的动作一同移步,他又向右移动一步,果不其然,她跟着他的步子也一起。
仙翁轻叹一口气,他仰起头一脸凝重道:“若是不将琼芳谷的地脉修复,寒拾花恐怕也会一同衰竭。”
他偏头看向床榻上那白纱天女,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继续道:“刚为保住寒拾花,她耗费灵力过多无法前往地脉处,现在我也得在此守着她,这个任务只能交给……”
说到这,他止住话语,双眸在桑霖与栯之间来回流转。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明摆着是要他们二人前去。
桑霖友善提醒他:“仙翁,其实我可以守在玉屑天神身边的。”
“地脉有损,对她影响也极大,她如今灵息不稳,需得我时不时渡些灵力。”
“……好吧”桑霖只得答应前去。不过一瞬,她再次振作起来,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何尝不是仙翁对自已的一种认可。
刚这么想,仙翁忽对栯之道:“靠你了。”
桑霖:“……”
不知不觉间,床榻上小狐醒转过来,它眯起一双狐狸眼打量在场众人,眼见自家主子晕倒在旁,它不住哀嚎道:“主子,你快醒醒,你别死啊!”说着说着,双眼蓄起泪意,没一会儿,泪意化作水珠顺着他的眼眶流淌下来。
桑霖没忍住插嘴道:“你主子还没死呢……”
闻言,小狐伸出爪子去探玉屑鼻息,果然还有呼吸尚存,它尴尬地抹去脸上泪珠,一个翻身从床榻上跳下来。
经过仙翁身边时,它停留一瞬后直接略过,然后径直走到桑霖衣裙边用爪子扯了扯。
桑霖会意,弯身将它抱在怀里,一双手不住地轻轻顺着它身上的白毛。
“小狐知道地脉在何处,让它带你们去吧。”仙翁说完后起身坐在床榻边沿看着昏睡中的玉屑,他抬起手理顺她枕后乱发,然后没有丝毫留念地将手收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