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闻言后对着桑霖微微一笑,随后越过她向前大步走去。
鬼使神差间,桑霖偷偷跟在她的身后,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借着街边的摊铺躲躲藏藏。
她也不知为何自已要跟着她,也许是感谢她赠狐裘的好意,想看看她住在何处,等将来出了琼芳谷,她想亲自登门道谢。
桑霖走着走着,竟觉得这段路莫名熟悉,街边的街铺也和她第一次来广陵城时一模一样。
直到前方主仆二人在一座白墙黛瓦的府邸停下,她才抬头看向上方牌匾。
小雪渐渐,牌匾上也落下不少积雪,上面刻着“柳府”二字。桑霖藏在对面的街道口,只一颗脑袋探出,她盯着牌匾看上许久,久久未回过神来。
若是未猜错,方才那位女子应当就是三十年后的柳京墨。
看来她想登门道谢一事终究还是不了了之。千年后,广陵城再未有柳府,而柳京墨也已轮回转世多次,她与柳府的缘早在千年前便尽了。
眼前小雪迷眼,柳府周围并无多少行人,她也越发惆怅。最后索性靠在白墙边上蹲下身子,细细盘算该如何离开这座幻境。
也不知栯之现在怎么样,以他的修为,想要离开幻境那更是轻轻松松。想到这,桑霖不禁开始埋怨小白,怎的不将她和栯之困在同一个幻境里呢?
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她摸了摸腰间饱满的荷包,正所谓这世间没有灵力高无法解决的事,等她将这云祉湖的湖水喝下,灵力高涨,想离开那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她迅速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瓷瓶,将瓶塞拔出,一股脑将湖水喝下肚。
湖水进入腹中化作源源不断的灵力滋养着她的身子,桑霖舒服地眯起眼,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令人颇为享受,也难怪总有凡人妄想修仙当神仙。
片刻后,她身子外冒出数个玲珑剔透的小水滴,灵力在她体内滋长。正当她欲图再取一瓶喝下肚时,突然想起先前栯之的劝诫,于是伸进荷包里的手又再度退了回去。
她此时蹲在地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着树枝,在雪地上画画。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她还是没能想到离开幻境的办法,既然如此,不如试着以法力破开这里。
手中树枝被她扔在地上,她站起身子,正准备抬手施法时,一道胭脂色身影缓缓出现在她的身旁。
桑霖顿时警惕起来,忙收回手望向那人影。
是柳京墨,她已重新披上一件新的狐裘,此时正手拿着一食盒向她递了过来。
自已现在这模样倒是挺像个乞丐,桑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后将食盒接了过来。盖子打开,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也不知这幻境的食物能不能吃……犹豫片刻后,为了以防万一,桑霖还是决定不吃为好。她将盖子复又盖上,拿着食盒对柳京墨连声道谢。
柳京墨淡然笑道:“姑娘客气了,这天寒地冻的,不如去我府上做做客?”
幻境一切皆为假,她自然也感受不到这里的寒冷,可眼下也无处可去,倒不如随她去府上,也许可寻到破解幻境的方法。
桑霖点头:“那便麻烦您了。”
二人一同进到柳府,院内桃树枝上挂着摇摇欲坠的雪,不过一瞬,雪扑落满地,一个小女孩蹲在桃树下被雪砸了满头。
柳京墨见状匆匆上前拂去她头上雪,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不断安抚着哭闹的小女孩。
“这是……您的孙女?”桑霖问道。
“她是我的侄孙女,你可以叫她阿荷。她父母近日去外游玩,便将她留给我照看。”柳京墨说完后,便唤来奶娘。
阿荷紧紧搂着柳京墨不愿松手,奶娘在一旁哄了好一会儿,好说歹说才让阿荷离开柳京墨怀里。
奶娘将她抱走后,柳京墨继续带着桑霖来到望春院。
推开院落大门,院里的垂柳还是一如往昔,所有的摆设都与从前一样。
进到屋内,墙上正中心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女子身着水绿色衣裙,一颦一笑都栩栩如生,想必画此画之人定是满腔真心落笔。
柳京墨与她一同望着墙上的画,她不免有些感伤道:“这是舍弟三十年前所画,如今物是人非……过往皆不可追。”
闻言,桑霖内心不无震撼,那不学无术的柳祝余竟有如此好的画功,原来他竟是位人才……
院外,雪止,日头逐渐西下,残阳的光笼罩着这片院落。
二人促膝长谈,谈话间桑霖才得知原来柳祝余三年前便离世,他离开时心中并无遗憾,是安详地合上眼。
陈旧的老木柜里安放着一个小木盒,柳京墨将它取出来,缓缓打开木盒,盒中并无其它,唯一枚样式普通的木簪子。
“三十年前,舍弟画下那幅画,并将这枚木簪一同放在画下木柜里,从此再未踏入望春院。”
经过岁月的流逝,木簪早已有些许磨损。桑霖一眼便认出这是昔日她假扮道士时头上束发所用的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