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同于往日的温柔缱绻，仿佛凝了一层冰霜般从头到脚令人冷透，比这九终域森寒的气息还要再冷上几分。
桑霖僵在原地，双眼不自然地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转身直面冰霜。
洗朱收起黯淡心绪，神色自若地安慰她道：“此一生得一人便足矣，只有心中人才会令自已心生欢喜，其余人又怎能做到。你说对吗小仙子？”
“你这话真是极对，完全说中了我的心坎。”桑霖干笑几声，双手不自然地为她拍手叫好。
“我看仙子对天神也是一往情深，实在是一对璧人。”洗朱提起锦帕掩唇浅笑，一双眼珠子来回在二人身上偷瞄。
身后衣领忽被人拉住，栯之一把将桑霖拉回自已怀中，“别再胡言乱语，否则……”
“否则什么？”桑霖从他怀中抬头看他。
“罚你日后不许吃糕点。”
“那我偷偷吃。”
栯之无奈低笑，伸手轻轻掐住她的脸颊，像揉面团一样揉捏起来。
“我的脸又不是馒头……”桑霖语气含糊地嘟囔着。在她接二连三的抗议声中，栯之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
一边的洗朱低声笑起，决定不再打扰他们，于是迈着步子去到碎碧身旁候着。
只见洗朱立在一旁恭敬地低着头，双手却不安地攥着锦帕，那锦帕已被她握成一团，若是展开来，只怕满是褶皱。
桑霖一边偷偷观察，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我也曾在人界话本上看过，确实容易令人一见倾心，也难怪洗朱会爱慕碎碧。”
“哦？”栯之略带诧异地说道：“你现在倒是对情爱一事了解得越发深刻。难不成还想在魔界多了解其他翩翩公子？”
桑霖一噎，尬笑两声：“我怎会是见异思迁之人，方才那话不过是开解洗朱罢了。再说了……”她稍作停顿，脑海正飞速思索着该转移什么话题。
栯之眉梢微挑却不说话，抱着手臂在一旁神秘莫测地浅笑，似在等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今晚的天色不错。”说完后，桑霖便后悔了。魔界的天无月无日，乌漆墨黑一片，能有什么天色。她恨不得此时找个洞钻进去，然后用土将洞口狠狠封死。
却未想到栯之闻言后抬起头看向空中，柔声低喃道：“这样静谧的夜与你在一起，确实不错。”
话音刚落，似乎有一片轻飘如羽毛的枝叶落入桑霖心中，而后生出疯长的藤蔓，将她牢牢困于这小小的天地之间。
这是栯之悉心灌溉出的藤蔓，如今总算肆意生长。
空中即便无月无星无日，可与他在一起便足矣。
九终域另一边，仙翁不知在同碎碧说着什么，因离得太远声音传到他们二人耳中便只剩风声。
风声拂过桑霖衣裙边，让其下相扣的双手若隐若现。
……
仙翁依旧端着长者姿态，反倒是碎碧一改先前怅然，释怀一笑。
“你可决定好了？”仙翁问他。
“数万年前，我曾说过世间再无且苍，唯有碎碧……”他无奈地笑着，探手在衣袖中拿出一麒麟木雕握在手中，虽看着它，目光却飘向远方，“可如今，既有且苍，也有碎碧。”
仙翁了然地点头，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是且苍或是碎碧，都不过是一个名罢了。你能想通便好。”
麒麟木雕以紫檀木而成，其雕刻得栩栩如生。因被碎碧日日拿在手中把玩，边缘不再棱角分明而变得十分圆滑。
别人不知，仙翁却是知晓。
某日他拿着木头和刻刀来向仙翁请教雕刻之法，可仙翁当天人这十万年来从未曾雕过木雕，自然不知这雕刻之法是何法。
本建议他使用术法即可，他却执意亲手来雕。如今看来，原是将一腔情意尽付于麒麟木雕之上。
眼见碎碧已走神许久，仙翁思索片刻后正色道：“即使决定回魔界，你也永是屿桐岛碎碧仙君。若是哪日想回屿桐岛，提前知会本仙翁一声，为你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