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雷灵（1 / 1）
这里是仙域真正意义上的“关外”，。
混沌气弥漫，罡风如刀，破碎的古星辰残骸漂浮在虚空之中，诉说着无尽岁月前惨烈大战的痕迹。
法则混乱而稀薄，灵气近乎枯竭，是一片被遗忘的、充满死寂与衰败的绝域。
叶九的青衫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片荒芜之地。
他并非刻意前来，只是循着冥冥中一丝与九天十地相关的因果感应，踏足此间。
这是废弃地，是超脱在异域外的大虚空！
本应荒凉，枯寂，没有任何物种，但现在一队生灵横渡，发出哀恸声，如同在祭祀上古逝去的圣皇。
那些生物，小的只有筷子长，大的能有手臂粗、多半丈长，一个个色彩不同，都带着雷光，色彩斑斓。
不注意看的话，就是一群蛇！
其实，这绝对不是，都极度强大，是世间最稀有的物种，举世难寻出一两条来！
这是雷灵，专门吞食天劫，以雷霆为食物，成长起来号称无敌的生物，任何一头到后期在同阶中都无匹。
看到这些雷灵，叶九也是明白了那缕因果的缘故。
数百条雷灵，全都弓着躯体，下半截如同在伏在地上爬行，而上半截则立在虚空中，数百颗头颅昂着，鳞片发出真龙气，光泽冷冽。
在它们弓着的背上，有个人看不真切，躯体下垫着草席，身上也盖着草席，阵阵恸哭声传来，让人跟着神伤。
叶九身上那道属于雷帝的烙印隐隐发光。
草席在众多雷灵的包围之下，发出沙哑刺耳的“沙沙”声。
一只焦黑干枯的手掌从草席边缘无力地垂落。
那手掌的轮廓，依稀残留着昔日执掌天罚、号令万雷的磅礴气势，如今却只剩下触目惊心的破败与深不见底的死亡气息。
属于雷帝的煌煌神威早已散尽，唯有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道殒之意弥漫不散。
雷灵们感应到了叶九的降临。
那如同直面宇宙终结般的恐怖威压，让它小小的身躯瞬间僵硬，紫电核心疯狂闪烁，传递出极致的恐惧。
但它们没有逃！
反而猛地转过身，用身体挡在草席之前，对着叶九的方向，发出“嘶嘶啦啦”的的微弱电流声。
它们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每一缕电光都在哀鸣，却死死钉在原地，寸步不让。
它们想要守护他们的帝，哪怕是被神形俱灭！
哪怕面前是叶九这位仙王巨头！
守护身后那具冰冷的尸骸，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
叶九的目光，穿透了雷灵们那徒劳的戒备，落在了那草席包裹的轮廓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半分。
并非震惊，而是一种深沉的确认。
是他。
那个曾在九天十地，以雷法惊世，锐气如虹，时常带着新悟的道则，不顾仙凡之别，兴冲冲跑到他蛰伏的荒山断崖下，高喊“前辈！且看我这一式雷法如何！”的……莽撞后辈。
雷帝。
记忆的碎片无声闪过。
九天残阳下，青年雷帝意气风发，指尖跳跃着足以撕裂苍穹的紫电，眼中是灼灼燃烧的道火。
荒山孤崖上，青衫身影静坐如石，偶尔抬眼，指尖一缕剑气无声湮灭袭来的狂暴雷龙，换来青年略带沮丧又更炽热的追问……
那些论道的时光，对活了数十万载、看惯生死的叶九而言，不过是漫长蛰伏中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此刻，看着这具流落关外、裹着破败草席的焦枯帝尸，看着那些守护在侧弱小却固执的雷灵，那几粒尘埃，似乎带着某种沉甸甸的重量，无声地嵌入了万古寒冰般的道心深处。
叶九缓缓抬起了右手。
动作比平时慢了那么一丝。
他的指尖，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净得仿佛蕴含着雷霆本源的紫色光点悄然浮现。
这并非实物，而是早已消散在岁月长河中的、属于那个意气风发的雷帝的——一缕最核心的雷霆印记！
或许是当年论道时，叶九随手截留的一丝道则余韵。
或许是雷帝最终陨落，身化雷霆归于天地时，被他那斩道剑意无意中捕捉、封存于无尽时空夹缝中的一点真灵残响。
他看着草席下那焦黑的眉心，屈指，轻轻一弹。
咻！
那点微弱的紫芒，如同跨越了万古的思念与承诺，温柔地，没入了雷帝尸体的眉心。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颤鸣响起。
草席下，那只垂落的焦黑手掌，极其、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
幅度小到几乎不存在，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笼罩帝尸的绝对死寂。
尸身周围那沉重粘稠的道殒之意，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荡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无比纯粹、带着熟悉莽撞气息的雷霆本源之力，艰难地、缓慢地，自那眉心印记处渗透出来。
虽然微弱，却真实地昭示着，这具冰冷的躯壳内，并非彻底的虚无。
雷灵们浑身剧震！
那源自灵魂烙印的熟悉气息让它们瞬间呆滞，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哭腔般的“噼啪”急鸣！
它们不顾一切地扑到草席上，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那焦枯的手掌，贪婪地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气息，电流声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无尽的委屈。
叶九的目光从雷灵紧贴帝尸的举动上移开，再次落回那草席裹尸。他眼中那古井无波的深邃里，似乎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沉淀了下去，又似乎有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被悄然收敛。
他对着帝尸，虚空一摄。
无形的力量托起草席与尸身，让它平稳地悬浮在叶九身侧。
那象征着陨落与悲凉的草席裹尸，与叶九一身恐怖气息，形成一种极致矛盾又无比和谐的景象。
仿佛一位绝世的凶神，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片凋零的故叶。
雷灵立刻化作一道紫电，紧紧缠绕在草席边缘，寸步不离。
叶九一步踏出，空间在他脚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碎裂。
关外的死寂、界海的咆哮，瞬间被抛在身后。再一步，他已降临在仙域核心，万物生机最为澎湃的源头——仙池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