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红眼病,也想治牛?(1 / 1)
这头刚才还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蹬腿的老黄牛,竟然晃晃悠悠地,自己站了起来!
它甩了甩巨大的牛头,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热气。
然后低下头,伸出粗糙的舌头,意犹未尽地舔着瓦盆边上残留的水渍!
整个田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干枯麦茬的沙沙声,还有老黄牛满足的舔舐声。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像被施了定身法。
张顺风那滔滔不绝、刻薄至极的嘲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得意、嘲讽、恶毒,瞬间僵住,然后像破碎的劣质面具一样,咔嚓一声裂开,只剩下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惊骇和茫然。
活像是见了鬼。
他张着嘴,眼镜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扶,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那头稳稳当当站在他面前、甩着尾巴的老黄牛。
仿佛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巨大的、狠狠抽在他脸上的巴掌。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一碗烂草水,他凭什么?
那头站起来的黄牛又响亮地叫了一声,甩了甩脑袋。
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精神头十足,哪还有半点刚才要死的模样?
“老天爷,真…真好了,简直神了!”
“一碗水,就一碗草水啊!”
“我的亲娘哎,江同志真是神医啊!”
人群像炸开了锅,惊呼声、赞叹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用看神仙似的目光盯着江守业,又惊又佩。
王大林激动得脸都红了,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震得旁边人耳朵嗡嗡响:“哈哈哈,江哥,牛逼,太牛逼了!我就说我江哥行,这本事,没说的!”
他故意扭头,冲着旁边还傻愣着、脸色煞白的张顺风,扯着嗓子喊:
“哎哟喂,张知青,还得是您呐!您这双眼睛,真是火眼金睛,慧眼识珠啊。”
“要不是您刚才一个劲儿地把江哥往出推,一个劲儿地夸他华佗再世、扁鹊重生,肯定能行,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力荐给我江哥。江哥这么谦虚的人,哪好意思轻易出手哇?”
“您这眼光,啧啧,真是这个!您可是居功至伟啊!”王大林竖起大拇指,晃到张顺风眼前。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张顺风心上。
他脸上那点僵硬的假笑彻底碎裂,嘴唇哆嗦着,眼镜片后的眼神又惊又怒又茫然,还夹杂着浓得化不开的羞愤。
他想反驳,喉咙里却像塞了团破布,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好,好小子!”连长周春友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激动和赞许,他重重拍了下江守业的肩膀,震得江守业晃了晃。
“有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手绝活,硬是要得!”
他看向江守业的眼神都变了,透着真切的重视:“这下没的说了,兽医的名头,你担得起,名副其实!”
“报告我一会儿就亲自写,往团部递,放心,就冲你这本事,半个月内,保管给你落实!”
“以后连里的牲口,可就指着你了!”
周春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器重。
伊莉娜也快步走到江守业身边,那双蓝汪汪的大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钦佩。
她用带着口音的汉语,声音清脆又真诚:“江同志,你…真厉害,谢谢你,救了老黄!”
那眼神里的光芒,比草原上的星星还亮。
江守业心里美得直冒泡,脸上却故作谦虚,他朝周春友和伊莉娜点点头:“连长过奖了,伊莉娜同志客气了。”
然后,他目光一转,精准地落在脸色难看得像吃了死苍蝇的张顺风身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不过嘛,连长,伊莉娜同志,还有大家伙儿,这事儿其实真得谢谢张顺风同志。”
“啊?”众人都是一愣。
江守业一脸诚恳,对着张顺风拱了拱手:“张同志,刚才要不是您,一个劲儿地鼓励我,江兽医肯定行、必须治好、治不好帽子都戴不稳…句句鞭策,字字箴言啊!”
“那真是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要不是您这份信任和督促,我可能还真有点畏首畏尾,不敢轻易尝试呢。”
“所以说,这老黄能站起来,张同志您功不可没。这兽医的帽子能戴稳,也得记您一份功劳!”
江守业这话,简直是把张顺风架在火上,又翻了个面继续烤。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哄笑声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在田头爆发开来。
“哈哈哈,对对对,功不可没!”
“张同志鞭策得好啊!”
“这功劳可太大了!”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看向张顺风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鄙夷。
张顺风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变紫,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让你嘴贱!
让你犯浑!
非要把这姓江的推出去干嘛?
推出去让他出风头,让他立功,让他被连长夸奖!
让他被那漂亮毛子姑娘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
凭什么?
这姓江的凭什么三两下就把那毛妹的魂儿都勾走了?他张顺风哪点比不上这个土包子?
尤其是看到伊莉娜此刻正站在江守业身边,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刚才的惊喜笑容,张顺风心里的妒火和羞愤简直要把他烧成灰烬!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栽,风头不能让姓江的全占了!
他眼珠子急转,猛地瞥见旁边还有一头黄牛也瘫在地上,虽然症状似乎比老黄轻点,但也口吐白沫,抽搐着站不起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等等!”张顺风猛地一嗓子,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有些变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聚焦到他身上。
只见他挺了挺胸膛,努力摆出一副我也能行的样子,指着那头病牛,大声道:“连长,还有一头呢!这头也病了,让我来!”
这话一出,田头瞬间安静了。
众人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
王大林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笑喷了:“噗,张顺风,你脑子被牛蹄子踢了?”
“你会治?昨天马病了你咋不说?刚才老黄快死了你咋不说?”
“现在看我江哥治好了,你倒会说话了?你搁这儿捡现成的呢?”
“你懂个屁!”张顺风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强辩道:“我…我那是给江同志一个表现的机会!”
“让他先露一手,现在,这剩下的一头,就交给我!”
“我也要为连队做贡献,我也是知青,我也要出一份力!”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转向周春友,语气带着点急切和恳求:“连长,您不能偏心啊!”
“江同志能治,我张顺风未必就不行!”
“我也是响应号召来建设农村的,我也想为连里的牲口出力啊,您就让我试试吧!”
他那两个跟班一看这架势,虽然心里也犯嘀咕,但还是硬着头皮帮腔:
“就是,连长,张同志也是热心肠!”
“让他试试呗,说不定他也有祖传偏方呢?”
“都是一个连的同志,给个机会嘛!”
周春友看着张顺风那张因为急切而扭曲的脸,又看看地上那头病牛,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心里是一万个不放心。
这小子,明显是被江守业刺激得昏了头,纯属胡闹!
他黑着脸,沉声道:“张顺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两头牛都是连里的重要劳力,经不起折腾,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万一弄坏了你担得起吗?一边去,江守业,剩下那头你也看看!”
“不行!”张顺风一听连长不让他碰,真急了,猛地又往前一步,声音都带了哭腔。
“连长,您不能偏心江守业啊,凭什么只让他表现?我也是知青啊。”
“昨天他试马的时候,您不也让他试了,怎么就说我不行呢?”
“我也是一片好心,想为连里做贡献,您就让我试试吧,我保证…保证能行!”
周春友被他这副死缠烂打的泼皮劲儿弄得火冒三丈,又怕他真闹起来影响干活。
再看看那头牛虽然蔫但暂时没大碍,索性心一横,咬着后槽牙道:“行,你要试是吧?好!”
“我给你个机会,但丑话说前头,这牛要是被你弄出个好歹,扣你仨月工分,还得给我写检查。”